周安东懒得搭理顾兵这个二货,自顾自地迈步走进餐厅。一进去,就看到刘姐已经把早餐端上了桌,看起来还挺丰盛。
顾兵冲着老周同志和袁立英说道:“叔、婶子,你们不吃饭吗?”
袁立英笑着说道:“我们一会儿吃,你们先吃吧!”
“好!”顾兵进了餐厅,一屁股坐在周安东的对面,顺手抓起一根油条塞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才心满意足地低头喝了口豆浆,然后抬起头说道。
“昨天下午,厂办公厅的谭胜找我去汇报工作了,另外还给我安排了个秘书。”
周安东则不紧不慢地拿起一个鸡蛋,在桌子上轻轻磕了一下,然后开始仔细地剥着蛋壳,边剥边说道。
“办公厅主任这个职位,注定不会为我们所用。所以谭胜找你汇报工作,多半是个缓兵之计,目的就是为了稳住你,向你示好。接下来,他们肯定还会有其他动作,最有可能的就是对你进行试探。”
“试探?”顾兵一脸疑惑:“试探什么?”
周安东把剥好的鸡蛋送进嘴里,咬了一口,边嚼边说:“当然是试探能不能收买你,如果能把你收买了,他们肯定会不遗余力地支持你,到时候,你就会成为他们用来制衡我的棋子。”
顾兵瞪着清澈,没有被智慧污染过的大眼睛问道:“他们会怎么试探?”
周安东不紧不慢地端起碗,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粥,然后夹起一块腌黄瓜放入口中,津津有味地咀嚼着,清脆的咀嚼声在空气中回荡。等咽下嘴里的东西后,才没好气的说道。
“你能不能别什么事儿都问我?自己动动脑子行不行?”
顾兵慢条斯理地吃着油条,动作优雅而从容,给人一种稳如泰山的感觉。听到周安东的话,只是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要是动动脑子就能想明白,我还问你?”
看着顾兵不白不红的脸,还有那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周安东很想一口唾沫喷他脸上。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把无知愚昧当成理所当然。
没有得到回应的顾兵,歪头看了周安东一眼,嘿的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咦?”周安东好像不认识顾兵一样,上下打量着:“你这智商最少长半两了。”
“你不说是吧!”顾兵脸色顿时黑了,狠狠咬了一口油条:“行,反正我也不是那种有坚定之心的人,万一哪天经受不住诱惑,被他们收买了,你可别怪我。”
周安东一脸无奈地叹息道:“假如咱俩是死对头,你想收买我,你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
顾兵稍稍思索了一番,回答道:“我会先对你释放一些善意,让你对我放松警惕。”
“没错啊,谭胜不就是这么做的吗?”周安东点点头,继续说道:“那你再说说,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顾兵真的开始思考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说道:“接下来,我会先进行试探。而最简单且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找个借口请你吃饭。要是你答应了邀请,那就说明你对我并没有太多的抵触情绪。”
一开始顾兵的语速很慢,但说到这之后,语速就加快了,好像脑子突然开窍了一样:“那么接下来,我会继续试探,约你去一些娱乐场所。
如果这时候你仍然没有拒绝,那我就可以更进一步地试探你。比如用女色或者金钱来诱惑你,最终彻底地将你腐蚀掉。”
周安东微微摇着头,嘴里很是感慨的说道:“都说男人的潜力就像哺乳期的女人一样,只要挤一挤,总会有奶的。今日一见,果然诚不我欺。”
“少废话!”顾兵瞪了周安东一眼,问道:“他们真的会像我说的这样做?”
周安东轻笑一声:“差不多吧,只要把你收买了,他们就立于不败之地了,甚至有能力阻止对财务的审计。”
“确实,党委班子一共十一票,你才占了三票,而且你还算在内。”听了周安东的话,顾兵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看来,我真的得考虑考虑被他们收买了。有他们支持,毛呢厂以后就是我顾兵说的算,你周安东只能靠边站。”
“刚刚我还说你智商长了半两,这才多会儿功夫又掉下去了。”
周安东看着顾兵得意洋洋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然后不紧不慢的接着说道。
“你信不信,他们利用你把我挤走后,会立刻架空你,让你的命令出不了办公室。到时候,你就会像当初在江州酒厂时一样,厕所里放不放卫生纸你都说的不算。”
顾兵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最后很是聪明的闭上了嘴。因为他知道,对面这个犊子玩意嘴太臭,自己还是别自取其辱了。
…………………………
就在同一时间,厂纪检监察处处长佟远喜已经早早地出门了,到了楼下,上了车,十多分钟后,车停在了一家粤式茶餐厅门前。
这家茶餐厅刚刚开业不久,可能是因为知名度还不够高,也可能是价格太贵,又或者是口味不太符合京城人的喜好,总之,店里的客人并不是很多。
佟远喜走进餐厅,目光迅速扫视了一圈,很快就注意到了坐在角落位置的堂哥佟远成。这个家伙正是佟怀宇的大伯,此时正低着头,津津有味的吃着虾饺,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佟远喜,脸上露出了笑容,抬起手招了招。
佟远喜径直朝佟远成走去,刚走到桌前,佟远成一抬头,两人的目光恰好交汇。佟远成脸上露出笑容,抬手向佟远喜打了个招呼。
佟远喜见状,连忙加快脚步,走到佟远成对面的座位坐下,顺手将手中的公文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佟远成笑着对佟远喜说:“想吃什么自己点,我请!”
佟远喜也不客气,叫来服务员,指着桌上已经摆好的食物,对服务员说道:“就按照这个给我来一份儿!”
“好的,您稍等!”服务员微笑着回应一声,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佟远成看着佟远喜,眼里布满了血丝,脸上也有着疲惫,关心的问道:“你眼里有红血丝,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
佟远成的话就像是一根划着的火柴,扔在了汽油上,砰的一声,点燃了佟远喜心中火气。紧接着他又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内心熊熊燃烧的怒火硬生生地压下去。
“周安东组建了监督检查办公室,还把这个部门放在了厂纪检监察处,但却是一个部门两块牌子。然后,他又调整了领导分管工作。”
说到这,佟远喜的怒火已经完全无法遏制了,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我可是厂党委,厂纪检监察处是独立的,他凭什么这样做?”
佟远喜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拳头也不自觉地握紧了,如果不是因为场合不对,他恐怕早就开口大骂了。
“更过分的是,他居然给我安排了一个管事的婆婆!”佟远喜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懑和无奈:“那个戴为民,坐了好几年冷板凳的老东西,现在居然让他来分管监察处工作!”
佟远喜的情绪愈发激动,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仿佛要将心中的怒火全部释放出来似的。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艹他妈的,狗日的周安东!”
接着,这个家伙继续说道:“监督检查办公室那边有案子,我根本就插不上手。可是,我这边要有什么动作,就必须得向戴为民那个老东西汇报。而且,不管什么事情,无一例外,全部都会被戴为民给压下了!”
佟远成缓缓地端起碗,小心翼翼地吹去汤面上的热气,然后轻轻地抿了一口。接着,慢慢将汤匙放回碗中,发出当的一声轻响,语气淡然的说道:“周安东,好手段呐。”
“周安东得意不了多久了。”佟远喜怒哼一声:“他倒行逆施,审查财务,还要倒查二十年,得罪的人可太多了。”
说到这,佟远成脸上的乌云散了,语气也变得有些幸灾乐祸,“有一些老同志已经安排好了,准备去厂里闹事。到时候印家那位老的会到毛呢厂视察,并以此为突破口,免了周安东的职。”
佟远成的眼神一凝,紧紧地盯着佟远喜,追问道:“印宗权要亲自下场,你听谁说的?”
这时,服务员把东西端上来了,佟远喜也饿了,夹起一个虾饺放到嘴里,然后才说道:“史国强说的!”
“不可能的!”佟远成微微摇了摇头:“现在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印宗权不可能亲自下场的,他要是这么做了,那可就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了。”
佟远喜冷笑一声,反驳道:“印宗权亲自下场,一棍子就能把周安东打死,还需要留什么退路吗?”
“你怎么知道,周安东会被一棍子打死?”佟远成语气有些不满的说道:“没有三分三,岂敢上梁山?周安东要是那么容易被打死,他早就死了,还能活到现在吗?”
佟远喜显然还是有点不太服气,冷笑着说道:“周安东算个什么东西,印老亲自下场还弄不死他吗?”言语之中,对周安东充满了不屑和轻视。
佟远成看着自己的堂弟,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印家已经跟周安东较量过了,占到便宜了吗?”
佟远喜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反驳,但最后却像被人捏住了喉咙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佟远成说的是事实,印家跟周安东确实打过一场,可结果却是印家不仅没有占到一点便宜,反而吃了亏。
“不要对印家抱太大的希望!”佟远成很是语重心长,他吃完了最后一个虾饺,然后放下筷子,接着说:“你暂时不要有什么动作,还要跟史国强和胡大军保持距离。”
佟远喜听到佟远成的话后,不禁愣住了,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
“静观其变!”佟远成淡然的说道:“在周安东上任之前,我送给焦立伟六个不,那就是:不参与、不干涉、不干扰、不帮忙、不决策、不说话!”
佟远喜听后,眉头也皱了起来:“但是,据我这两天的观察了解,周安东这个人行事霸道,他的世界里非黑即白,要么是敌人,要么是朋友,绝对不会允许中立者存在。”
佟远成笑了笑:“周安东现在最大的敌人是史国强和胡大军,只有把他们铲除了,周安东才能安心。而你已经被周安东架空,对他没有了威胁,所以他暂时不会动你。”
佟远喜沉思了一下,点点头说道:“好吧,我暂时静观其变!”
“嗯!”佟远成嗯了一声,问道:“焦立伟那里有什么动作没有?”
“没有!”佟远喜边吃边说道:“他确实一直贯彻你的六个不,周安东上任的这两天,他没有任何动作,也很少说话,到点上班,到点下班。”
佟远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焦立伟这个人不算蠢,但也不是那么聪明,不过胜在够听话。”
……………………
西城区分局,一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早早的来到了大门口,因为还没到上班时间,他只能站在那里闷头的抽着烟。
随着时间的流逝,距离上班的时间越来越近,区分局也变得热闹起来。而随着一辆吉普车驶进分局大院,老者也快步走了进去,看到下车的黄敏维急忙喊道。
“黄局长!”
刚刚下车的黄敏维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老者小跑着过来:“黄局长,我叫任宝林,是任家忠的父亲。”
“哦!”黄敏维伸出手跟任宝林握了握:“昨晚老领导给我打电话了,跟我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分局小楼的大门,黄敏维招来一名民警:“小王,你带这位同志去置留室见任家忠。”
既然加代没有问题,任宝林这个当爹的不放心,想见见儿子,也没有必要阻止,何况这也不是坏事儿。最少,能让加代在里面老老实实的待着,免得闹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