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已经离开了伦敦市区，熙攘的街景也已经被开阔的绿意所代替，奇怪，外面的树木基本都还是绿色的，只有几棵零星的点缀上一些金黄，但学校里的树，却很多都已经开始落叶了。这真的很不合理，照理说，学校在伦敦市区，因为热岛效应，那里的秋天应该比郊区要来得更晚才对，为什么现在反而提前了？
[ 没法问老师了呢……父亲会知道地理老师的住址么？可以寄封信问一下么？]
“少爷，你手提包里的，是有魔力的祭器么？”
听到仆从的问题，塞万吓了一跳，不是说不能在外面讨论魔法的么？就算路上已经没有别人了，但前面可还是有车夫的啊。
塞万用手指了指车夫的位置，给仆从递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不用担心，少爷的这个车夫，可以保证忠诚。”
保证…忠诚？虽然家主能摄神取念，但人心是会变的吧，刚刚不才出了西蒙这样的事么？咦？难道是……
看到塞万还是没有说话，仆从就开始解释了，“还记得我们所使用的魔法，效果会跟普通巫师的有很大差别的么。你前几天也看过讲解黑魔法的书了，那么，还记得那三个不可饶恕咒，分别是哪三个吗？”
咦？问我？“夺魂咒、钻心咒和杀戮咒。”
“没错，就连这三个诅咒，我们用出来，效果也会出现变化。以前有一些-w-，他们诅咒类的施咒效果与别人的差异，大到甚至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用了其他魔法。嗯，还好我的诅咒基本上还算是正常的，只是会附带上一些原本没有的效果，比如我对车夫他们使用的夺魂咒，就会附带上另外一种效果，「忠诚」。”
“忠诚？”之前虽然有听家主提过，但它到底是什么效果的？
“是的，而且是绝对的忠诚。他们一生都没有办法违背我的意愿，只要出现有关的念头，诅咒就会生效，立刻夺取他们的神智，让他们整个人呆在那里，直到那个想要背叛的念头被魔力完全抹除干净，他们才会重新恢复正常。而且这个诅咒很奇怪，它甚至不需要我亲口告诉那些中了我诅咒的人，我的意愿是什么，而当我的意愿发生改变了，他们的限制也会立刻发生改变。”
“……像是，你们之间一直有一条魔力联系着的样子？”
“应该是这样没错。但我也不是很清楚具体的情况，毕竟我们使用诅咒的效果，几乎都没有相同的。”
咦？其他曾经是-w-的人，诅咒效果都不一样的么？那自己的是不是也会不一样？哦哦，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那，这个限制，在你睡着的时候也会有效么？”
“也会有效的，而且我猜，这个诅咒的效果，恐怕会持续到我和他们其中一方，失去生命的那一天。而且还有一点，这个「忠诚」跟夺魂咒本身的诅咒效果不一样，夺魂咒生效的时候，我是可以对他们下达「命令」的，但如果夺魂咒的效果消失了，只留下忠诚效果的时候，他们就只会遵从我的意愿，而不会遵从我的「命令」了。也就是说，如果我说出来的是谎言，只要我心里不是那么想的，对他们来说，这个「命令」就是虚假的，不会产生限制的。”
“心和心互相连接的诅咒么……那，这个效果对仆从你会有影响么？”
“暂时没有发现，唯一测试出来的，就是数量会有限制。我以前曾经数过，能保持忠诚效果的，大概只能有60多个人。我曾经潜入到一个盗猎者的聚集地，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用过一次夺魂咒，但发现后面一些夺魂咒里，就没有附带忠诚的效果了，简单来说，他们开始不会发呆了，总不可能在他们还没见过我的时候，就开始对我忠诚了吧……但就算我给那么多人挂上了「忠诚」，我自己的精神或者体力，都不会有什么影响。而且，当那些人被我杀掉之后，我再使用夺魂咒，又会重新附带上忠诚的效果了。”
听上去真的很实用，“呃……但是，他们是车夫，如果在驾驶马车的时候，突然呆住了，那不是会很危险么？”虽然说家主和自己都是巫师，遇到意外也能想想办法，但总会有家里其他人使用马车的时候吧，这车夫突然不动了，就只能让马带着车里的人随便跑了？
“这个不用担心，我都会在他们成为车夫之前，提前起码一年给他们上夺魂咒的，或者说，我会给需要培养成车夫的人，先上好夺魂咒，然后再从里面挑选「合格」的人选，训练成车夫。就算真的有人在成为车夫之后突然有了背叛的念头，但只要曾经被抹除过，就再也不会出现类似的想法了，这个真的很神奇，也算是我至今还没有弄懂的部分吧。毕竟也没有记录可以参考，我只能自己一边尝试，一边观察了。”
“所以，他们不会把我们的秘密，或者我们是巫师的事说出去，哇，好实用的能力，那仆从你上了「忠诚」的对象，都有哪些人呢？”
“暂时就只有车夫了，而且只有三个人，除了现在你家里的这一个，就还有主宅的两名车夫，到时给你认一下，如果你要用到主宅的马车，让他们接送你就好。”
“咦？只有三个人是保证忠诚的么？家主身边应该有很多人的吧，那为什么……？”
“家主其实不是太在意其他人是不是完全忠诚的，他认为我们家族对别人已经很好了，他们基本都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而且就算有，他也能一眼就看出来。家主的摄神取念真的很神不知鬼不觉，有时候连我都不知道他对人用了。当初之所以需要让车夫保持「忠诚」，也仅仅是因为，我的上一任差不多要回归先祖了，而下一位-w-应该很快就会出现，到时候，好让他们把-w-送去地牢。上一任没有我这个能力，为了让车夫不会在无意中把地牢的位置告诉别人，他们每去一次地牢，就要用一次记忆魔咒，很麻烦的。”
“但我的接送不是只有一来一去两次而已么？为什么是每次？”
“我们又不是不吃不喝的，在地牢的那段时间，车夫一周要去一两次呢。”
啊……也对，自己怎么把运送食物这个事情给忘了。“仆从，我还有一个问题，在使用夺魂咒的时候，你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附带上「忠诚」么？”
“并不可以，这个能力完全不受控制，每当我使用夺魂咒，只要人数没到上限，就一定会附带上忠诚。”
明白了，也就是说，以后只要路上没有别人，车夫又是仆从说的那三个人，那么在马车上，就什么都可以谈了。而且总觉得，家主不让仆从控制太多人，除了他说会让人变得呆呆的之外，应该也是为了仆从吧，虽然仆从说对他自己没什么影响，但谁又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有影响呢。
这诅咒毕竟是连接着双方心念的啊，而且还是无时无刻的那种……
“如果忠诚的问题解决了，少爷可以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了么？”
呃……咦？“啊！抱歉，我没有想问的了。这里面的是两个Vodun娃娃，是路德昨天送给我的礼物，说是他叔叔在国外让专人制作的，我能直接看到它们身上的能量，仆从你也可以看到么？”塞万把那两个人偶从包里拿了出来，递给了仆从。
然后塞万就被仆从的激动吓了一跳。
由于塞万和仆从是面对面坐着的，这时仆从为了靠过来看，他身体前倾到几乎离开了座位，那双因年岁增大已经有点耷拉下来的眼睛正用力地睁着，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说话的嘴唇甚至还有点颤抖，“啊，不用，少爷你拿着就好……啊！没想到我居然能亲眼看到，哦不，没想到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这样的祭器。”
塞万第一次看到表情这么夸张的仆从，他平时基本都是面无表情的啊……
“仆从？”这Vodun娃娃的确是宗教祭器没错，但祭器不是很常见的东西吗？“……它们有什么特别么？”
仆从稍微坐回去了一点，因为刚刚的激动让呼吸也有些急促，他正在慢慢调整，“它们是无主的祭器，我一直以为，在这世界上不会存在这样的东西的，而且它们还是新做的！这是哪位大能做的吗？他现在在哪里呢，啊……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跟他见上一面。”
塞万简直云里雾里了，这不就是两个Vodun娃娃而已么？无主？不会存在？大能？……“仆从，如果可以，请跟我解释一下好么？我只知道它们是Vodun教的祈福祭器，别的我都不知道了。”看到你这么惊讶，我真的很迷惘。
仆从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收回了眼中的激动，重新靠回椅背上，“抱歉，我失态了。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嗯，少爷，你知道祈福的祭器，从一开始，被祝福的目标就要被确定下来这件事么？”
“被祝福的目标么？嗯……我不太清楚这个。”
“嗯，你毕竟没接触过那个世界，而普通人的世界，又基本都是假的……”仆从轻轻摇了摇头，好像有点无奈，“比如希望〈父母〉健康，希望〈自己〉人缘更好，希望〈朋友〉可以从创伤中恢复过来，这些希望是不是都有一个明确的〈人〉存在的呢？”
塞万点了点头。
“这类型的祝福，如果需要做成真正的祭器，是需要在制作之前就告诉祭师的，然后整个过程，都需要祭师，甚至更多的信徒不停地祈祷，这样的祭器，才能产生足够的效果，简单来说就是「全心全意、全神贯注」。”
“……呃，那个，不是最后一个步骤才是祈祷么？”宗教老师虽然没提过宗教的各种器具是怎么做的，但总不可能全部都需要一直祈祷的吧，仆从和老师，到底哪边才是对的？
仆从一边的嘴角微微提了一下，像是在嘲讽，“那样做出来的只能说是玩具吧。我说的「祭器」，是真正的，由有能力的人用心制作出来的器具，不是那些骗子用来骗钱的道具。除了这些人偶，你应该也曾经见过那些所谓的古物、礼器、雕刻或者神像吧，那么你有没有感应过，它们的能量？”
塞万一呆，咦，仆从说得，就像是他们理所当然应该看到一样……
“我们一定可以感应到那些能量的么？”
“是啊，我们-w-，对这些能量好像很熟悉，只要它存在，我们就能感应到。但那些祭器既不是我们家族的，又不是-w-的能量，我们为什么会感到熟悉呢？这是我的上一任，留给我的疑问。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答案，我就替他继续找，现在我也先把问题告诉你。有时候我会想，除了我们家族，会不会还有别的人，也像我们一样……但我看过很多书，无论是普通世界的，还是魔法世界的，连相似的都没找到……如果可以通过那些主祭，问问神就好了……”
“可是家主曾经跟我说过，神念连接我们的方法有很多种，我们……不可以直接跟神明沟通么？”
仆从微笑着摇了摇头，“神念么，祂好像只能给我们传递未来的事情，就算有的时候会听到一些声音，但我们也听不懂说了什么。就算那真的是一种语言，我们也没办法学习。”
好像也对，那奇怪的音调……
“普通的世界里有很多欺世盗名的人，明明没有能力，却也能通过魔术道具或者同伙做一个盛大的骗局。我可没有什么时间浪费在寻找和排除上，所以那个疑问，至今还是疑问。但在今天，看到你带着这些魔力的祭器，我才突然想到，能做出这种祭器的人，或许就是我想要找的吧，而当你把它们拿出来……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答案……”
“路德说等他叔叔回来，会带我去跟他叔叔见上一面的，到时候我应该可以问问，这些人偶的制造者，嗯……顺便把人偶还回去。”塞万摇了摇头，这样珍贵的祭器，路德的叔叔真的会让路德送给别人？
“谢谢少爷。但如果你想把人偶还回去，平常就要多注意了，可千万不能让人偶认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