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窈站在栏杆上，扭头看到一片漆黑的能吞噬一切的海，心一横，纵身跳了下去。
几个枪子射入海面，夜色浓郁，就算有血也掩盖住了。
她通水性，但肚子往下坠痛，好似要把她拉下去一样，用尽全身力气，僵硬地划动两下后，全身被冰冷的海水侵蚀，沉沉下去。
记忆是混沌的，耳边有枪响，有呐喊，嘈杂一片，似乎有人拉起了她的手臂，将她托举上去，胸口被压得很疼，眼皮太沉实在睁不开，勉强睁开了，湿漉漉的前额发丝中的一只闪着光的墨绿色眼睛，肚子还是好痛……
醒来时，入目是一片白色天花板，闻到消毒水，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还是圆鼓鼓的，一双阴恻恻的眼睛盯着她，吓了她一大跳。
他道：“孩子没事，保住了。”
“为什么，你大可以趁这个机会把孩子拿掉，这不是你的孩子。”
阿德勒没说话，盯着她脖子上的密密麻麻的紫青吻痕，她像是从野兽口中逃脱的小羔羊。
“我不想这个孩子，拿掉吧。”
“这个时候拿掉孩子，你会大出血，要拿掉也得养一养身体。”
阿德勒难得正经地跟她讲话，这时候，他应该狠狠地嘲讽她才对，嘲讽她天天想回去，最后还是灰溜溜地回来了。
他很平静，只是默默地盯着她。
她道：“你救了我。”
阿德勒的平静忽然被这句话击碎了，“除了我救你还能有谁救你？江庚礼吗？好，就算是他救你也无所谓，落到他手上，我还可以把你抢回来，落到海里我差点就抢不回来了，海是能吃人的，多少人会在海里丧命，你知道吗？?的一个劲地往里钻！还挺有种，你疯了是不是！”
江窈不回嘴，低下头，眼泪啪嗒地掉在虎口上。
女孩坐在病床上，身子纤薄，脸色苍白，像一朵百合般，让人生出股爱怜之心。
阿德勒缓和下来，道声：“对不起。”
出了门。
倚靠在门背，狠狠吸了口烟，昏暗的走廊上，香烟的火星骤然亮起，辣辣的烟入肺，他不吸什么雪茄高级烟，不习惯，就抽普通二手烟，不过抽得也少。
他真觉得对不起她，是他急功近利了，为了让江窈能好好地呆在他身边，绝了对江庚礼的念想，走了这步险棋。
他想的险，不过就是被江庚礼发现是江窈，把她扣在船上。
而不是这样，让江窈直接跳进海里，要是他再去的晚一点，海浪那么急，海下情况复杂，可能连她的尸体都找不到了。
更别提能完完整整地回来。
“老大，人带到了。”
不听他的命令，扔下江窈自己跑回来的两人，被押着跪在他面前。
“平时对你们太好了是吧？”
一人一巴掌，重重落在他们的脸上，牙齿松动，被冲击力撞到身体用力倾倒，重重趴在地上。
这两下，阿德勒没留丝毫情面。
那个粗犷点的，从地上爬起来仍不服气，“老大，我是没有听您的命令，但我认为，我没有错！”
“哎呀，别说了，我们没有听老大的命令，差点让江小姐惨死，就是有错！”
“她就不应该死吗？红颜祸水，早死对老大您有好处，不然老大您迟早得因为她吃大亏！”
阿德勒揪着他的头发，阿德勒看着还没有他块头大，但全身都是结实的肌肉，轻而易举地把他拎到墙上撞，墙面被撞得震天响，“我的事还容你们置喙？你们要做的只有服从服从和服从！”
额头被撞出血窟窿，仍然不求饶。
“等等！”
江窈听到声音赶出来，抓住了阿德勒的手臂，“是我的错，不是他的错。”
“放开！”
“我不，是，是我让他们走的，我以为我不会再回来了！”
阿德勒扔开他，改为掐她，她眼神示意他们赶紧走。
他们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阿德勒当然不会用力掐她，即使再愤怒时也只是握着她的脖子控制住她，只有江庚礼会用力掐她。
她以前怎么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呢？
“为什么要救他，因为他们，你差一点就葬身海底了。”
“他们只是为了维护你，他们对你很衷心，你这么做会寒了他们的心。”
“江窈，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是啊，我最先教训的，应该是我自己，冷静下来想想，竟然觉得江庚礼应该是爱我的，他甚至冒大不韪娶了我。”
阿德勒放开了，插兜看她，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说，大跨步离开了。
很快，有医生把她搀扶回病房。
离开两步又回来了，即使有些话会伤害到她，他依然得趁热打铁，就算是在编排，也得让她对江庚礼死心。
“我调查过你，方方面面的。”
“你说他娶你，为什么不趁早给你名分，要等你死后？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他只是心虚只是愧疚，更多的，他还能因为这件事打破江家那群老不死的给他的枷锁，你看看他，他现在甚至能进军军火行业了。”
“……不是，他是真心想给我婚礼。”
“你认为你二叔是多么干净的人吗？他的那艘船均配备着枪炮，就没杀过人，你不就差点被他杀了？还有小岛上死的那群人，这个鬼主意就是江庚礼给奎格林出的，那些人质也是江庚礼让抓的，你以为江庚礼不知道后果吗？”
吴言和西洲女人的死一直是她心里愧疚的伤口，“……不可能，我二叔一向仁厚！”
“仁厚只是生意人对外的一个名片罢了，还有啊，那个钱玉玉你知道吧，已经登堂入室了，你和江庚礼因为她有过不少的矛盾吧，好家伙，你一死，她果然就上位了，那个尚蒂也被送给了钱玉玉，黛丽是你的项目吧，现在钱玉玉为了洗白，改成她的项目了，你猜江庚礼知不知道这件事？”
“别说了，不可能不可能！”
阿德勒的字字句句戳她心窝，她捂着耳朵，欺骗着自己，那天晚上，她的确听到了江庚礼说要给钱玉玉补偿。
阿德勒抓住她的手，附在她耳边，“我都说了，你在江庚礼心上的地位没那么重，还说我是为了男性的尊严才和江庚礼斗的，你猜江庚礼是不是跟我一样？”
“捂着耳朵有什么用，我还没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