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没开灯，十分昏暗，只正在放映的电视发出光芒，借着光芒，能看见沙发上坐着个女孩，穿着家居睡裙，长发披肩，十分柔和。
江庚礼就坐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办公，电脑屏幕的光映出他深邃的轮廓，面颊愈发凹进去了，眼神透着兴奋的光。
阿德勒去了东南亚，他并未掩盖自己的行踪，故意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晃悠，甚至还去逛了夜市，买了一堆女人的衣服。
他在向他宣战，既然他想要小西北，那他就要东南亚。
看谁拼得过谁。
江庚礼抬头，看着不远处一抹清丽的身影，放下电脑，慢慢走了过去，女孩听到他的脚步，并未回头，依然专注看着电视。
他挑起女孩的头发，细细抚摸，温柔道：“窈窈，在尚蒂主持拍摄的电视剧终于上映了，期待很久了吧，听说反响很好，你觉得怎么样？”
女孩没说话，依然盯着电视。
“阿德勒宣战了，他哪里斗得过我？很快，我就能把他拉到你的脚下，向你磕头悔过，然后，再让他身败名裂，最后，都不用我动手，他的一堆仇家都能要了他的命！”
他双手按在女孩的肩头，“你觉得怎么样？”
女孩说话了，“我觉得很好。”
江庚礼顿了顿，忽然捏紧了她的肩，透着皮肉把骨头都捏疼了，“我说了，你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一个字都不用说，你的声音跟她的不像！”
钱玉玉肩膀疼痛，声音扭曲起来，“对不起江总，我再也不说了，对不起！”
江庚礼这才收回了手，淡淡道：“头发太直了，明天去烫一下。”
“是。”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房间，沉沉地关上了门。
钱玉玉耸着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无声流泪。
上次闯进了他的房间，没两天，他就把她叫去，换上了江窈的衣服，时而让她在厨房做饭，时而让她在沙发上看电视，不允许说话，不允许用正脸对他，一切都只能在昏暗中进行，那样，她才勉强会像她。
他始终把她当成替身，不知道会当多久，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用正眼看她？
咬牙落泪，委屈、嫉妒、愤恨，不知混了多少情绪，就这么哭了一夜。
但是天总会亮，泪也总会流干，她顶着哭肿的眼睛和这个没有心的男人吃早餐。
他一向不会看她，顶多用余光，不仔细看她，加上她刻意的模仿，她会更像江窈。
他忽然道：“你父母和弟弟已经东山再起，还是珠宝公司，知道你在我这里，向我要资源。”
钱玉玉一惊，她和江庚礼的关系不像外人想的那样，她哪里有资格像他要什么。
“我给了钱，当作买断你的筹码。”
流了一晚上的泪，以为流干了，结果现在又湿润了，她知道父母是重男轻女的，养她就是为了找个好夫家换资源的，没想到会直接把她卖了。
“尚蒂已经转到你的名下，想争什么就去争。”
江庚礼自然随意，优雅地切面包，看着窗外的风景，甲板上，高薪聘请的海上摄影师在拍那个岛上救下的小女孩。
给钱玉玉拍的海上大片早就拍好，但船下一次靠岸还得好一阵子，便把摄影师留下了多拍几套。
小女孩是西洲人，家乡正在战争，听闻母亲已经去世，先留在船上养养身体，下了船再找个好人家收养。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窗外，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说过。
这举动或许对他来说是没什么，却惹得她心中悸动。
他这是在帮她？
不是把她当成江窈，而是把她当成钱玉玉在帮她？
或许，他现在是把她当成替身，但再这么下去，他迟早会接受她！
“谢谢江总。”
“嗯。”
江窈以前最希望的，就是有自己的事业，而钱玉玉只想在船上呆着，和她完全不一样，他得给她找点事干，她才会更像她。
饭后，钱玉玉打扮好，准备去找摄影师拍照，一开心，嘴就快起来，邀请江庚礼和她一起，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对不起江总，您这么忙，浪费您时间了。”
他从前很忙，陪不了江窈，她似乎都没有留下一套好看的照片。
“走吧。”
钱玉玉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摆的动作也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没去模仿江窈，江庚礼也未曾吭声，时而看她一眼，时而和小女孩聊两句话。
他是小女孩的救命恩人，对小女孩很亲切，她也不会害怕他。
小女孩歪头看了看钱玉玉，“这个姐姐像那个姐姐。”
“那个姐姐？”
江庚礼想起，当初小女孩从草丛里蹦出来，抱着钱玉玉的腿喊姐姐。
小女孩低下了头，泪珠连成串往下掉，“那个姐姐被一群人抓住了，他们都带着枪，姐姐不敢反抗，我也不敢出去，她当时都来岛上找我了。”
江庚礼摸摸小女孩的头，那个岛上死了许多人，也难为一个小女孩了。
“江总，您看看，拍得怎么样？”
钱玉玉拿着摄像机给江庚礼看，一帧帧地翻着，他一概说不错，她知道他没认真看，但愿意看，已经很好了。
忽然，手腕被人握住，她疼得停了手，不在往后翻，画面停住。
小女孩尖细地喊：“这个就是那个姐姐，她被他们抓住了！”
海岛沙滩，几个武装人员围着两块木头做的碑，更确切的是，围着中间的女孩，纤细的一条，风来就能被吹垮，她那张清丽的脸正对着镜头。
江庚礼的瞳孔放大了一瞬，微微颤抖着，海风带着热气往脸上拂，呼吸都困难起来。
“江总，江总，你捏痛我了。”
江庚礼把摄像机从钱玉玉手里抽了出来，没有注意，机子划着了她的手背，带出一条红痕。
她面部肌肉吃痛地痉挛，就听到江庚礼的声音。
“她还活着。”
她下意识问了句，“什么？”
“窈窈还活着。”
她看到他剧烈起伏的胸口，眼神便不敢再往上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