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画面似乎有些熟悉，前不久，江庚礼也问了他这个问题。
其实答案很明显了，打十个巴掌，给一颗甜枣，怎么说都不算好。
他冒着被扣工资的风险，如实回答，“不算好，没有站在她的角度考虑她的感受，您的每一句乖，都是让她委屈自己来满足您，你们之间是不平等的。”
“除了足够多的钱，她想要的很多东西，您都没有给她。”
江庚礼默不作声，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再说下去，不仅工资被扣，怕是工作也没了，“其实，江小姐也不算好，她太倔了，不懂得服软，然后，额，她还，额，她还……”
江庚礼依旧默不作声。
他渗了一背冷汗，“她，她还，额，比较小气，对，比较小气……”
江庚礼没有发火，淡淡道：“出去吧。”
站在她的角度，她想要什么？
他的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她想要陪伴，他工作忙，见不了几回，她那时还是个会撒娇的小女孩，问他能不能多陪她一会儿，回答当然是不能，还会说她不懂事。
后来，她想要他，他接受不了，一再拒绝，她越挫越勇，最后，他骗了她，娶了霍皎，对她视而不见，任她被欺负，把她逼到了英国。
就算再怎么有矛盾，也不能离家出走，再然后，他想让她主动回来认错，给她挖坑，让她交不起学费、找不到好工作、住在贫民窟、吃发硬的黑面包，还为了气她，故意和钱玉玉暧昧，也因此，一向娇生惯养的她会趴在地上捡钱，还得了胃癌。
她知道是他在背后坑害他，生气，他还把她关起来，做到她遍体鳞伤……
他猛然睁开眼睛，扯了输液的针头，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下去。
要是她乖一点，她就不会受那么多的罪！
她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就是要和他对着干！
没错，都是她，都是她自找的！
他冷静下来后，心还是像被钝刀子割一样，每回忆一个细节，刀子陷得越深。
警察局打来电话，“江总，那起爆炸的策划人抓到了，是，是江庚乐。”
早就猜到答案，真正确定时，他还是难以接受，江庚乐表面上拿他当兄弟，背后盼望着他被炸得尸骨无存。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他有些呼吸不上来了。
江庚礼一直睡不安稳，一点点动静都能被无限放大，心里打鼓似的恐慌。
他时常梦见爆炸，梦见那些人被炸成焦炭，来向他索命，他们绑走了江窈，在她身上绑了炸弹，江窈在一次又一次地消失在爆炸里。
他只能吃安眠药，打镇定剂，情况才能好转一点。
那场爆炸的受害者不少，毕竟因他而起，而且策划者还是江家的人，他良心不安，亲自上门，给每一个受害者的家属高额的赔偿金，足够他们的下半辈子生活。
当他被最后一个家属赶出门时，林助理提醒他，“江总，还有一位。”
是那位货车司机的家属。
据警方调查，货车司机癌症晚期，收了江庚乐的钱，把这些钱全都留给了妻女，当事情调查清楚后，这些钱也就退了。
而那些受害者的家人们，找到了货车司机妻女的地址，用血色的油漆，日日辱骂威胁。
“我知道，她带着她女儿，跳河了，她的女儿才8岁。”
他们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江庚乐判了吗？”
“还没，不过，一定是死刑。”
江庚礼握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轻声道：“很好。”
“钱玉玉调查了吗？她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件事和她有没有关系？”
“告知警方了，调查过了，钱玉玉是在江家时偶然听到了江庚乐的谈话，不过，她应该只是知道了江庚乐会对您下手，并不知道具体的计划，于是就跟着您，想来个将计就计吧。她现在还在医院，听说人的状态有些不好。”
“知道了，让她继续待着吧。”
晚上，江庚礼回到了病房，他能明显感到身体很疲惫，但精神极其亢奋，怎么也睡不着，吃了点安眠药后，他才勉强入眠。
他又做了恐怖的梦。
黑沉沉的海面上，忽然出现一个点亮光，画面推进，爆炸声震耳欲聋，一艘小船被炸得七零八碎。
“救命，救命！”
是江窈，她正抱着块浮木在飘荡。
他似乎在奋力朝她游去，突然，从海面下伸出无数双手，被爆炸炸得焦黑的手，把她往海里拽。
他被噩梦惊醒，心快跳出胸腔，他不敢闭眼，闭眼就是那幅绝望的场景。
手机铃声响起，是警局的人打来的，“江总，江小姐好像找到了。”
“她在哪里？”
那头支支吾吾，嘟囔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忽然有些心悸，“她到底在哪里？”
“她，她，江小姐她上了一艘偷渡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