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太太在管家的身后出现，牵起江窈的手，“今晚窈丫头就在我那里住。”
管家也不好拦，只能看着江老太太把江窈带走。
江老太太毕竟是江庚礼的亲奶奶，看着是向着她，更多的应该是充当江庚礼的说客。
当晚，江窈住在江老太太的房间，江老太太给她翻了江庚礼的相册。
第一句话就是，“庚礼啊，他应该是真喜欢你”。
江窈扯扯嘴角，江庚礼才不是，他只是心里缺一个人，乖巧懂事的人，他顶多就是习惯有她，而不是喜欢。
江老太太把江窈扯到身边坐下，把相册摊在书桌上，默默地翻着相册，那是各个年龄段的江庚礼。
不管什么年龄，他都显示出顶顶优越的长相，透着与年龄不符的老成，每一张都没有笑意。
“江家有一个规律，那就是每一代都只出一个能力强的当家人，其余的都是能力平平，庚礼啊，他小小年纪就展露出非凡的能力，是江家的金疙瘩，每个长辈死盯着长大的。”
“他从不把心思放在脸上。”
江老太太翻着相册，翻到一张突兀的相片，江庚礼低头看着女孩，许是女孩扎了一高一低的双马尾，不好看，还要被逼着拍相片，她忍着委屈，咬着牙。
突兀的是，江庚礼的嘴角，分明勾起，极尽温柔。
那个女孩，很明显就是她。
江老太太抚摸着相册，“除了你，总能激起他的情绪，这几天，他脸上的表情异常丰富，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江窈不说话，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们从来没有教过他如何去谈一段感情，我们还天真地以为，感情这东西，他一上手就能会，就像他学其他东西一样，但现在看来，是我们片面了。”
“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了。”
“窈丫头，我还有话想对你说，”江老太太年纪挺大了，但她的眼神却清澈明亮，“庚礼这种对待感情的方式，他从小树立的三观，可以改，但很难，这期间你会受到很多委屈，要是你受不住了，就离开吧。”
江老太太拿给她一个不起眼的零钱包，“这是你太爷爷留给我的，他在瑞士银行给我存了一笔钱，还有些零碎的东西，让我谁也不告诉，他说万一他垮了，孩子什么的都别管了，让我一个人去国外潇洒过日子。”
江老太太眼里已经有了泪花，她摩挲着零钱包，看零钱包的磨损程度，她应该时常拿出来看，“我现在年纪也大了，走不动了，这些钱，就给你吧。”
江窈不能不吃惊，这是同意她离开？
“至于庚礼，他该吃点苦头，才知道要改变。”
江窈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握着江老太太的温暖干燥的手，“太奶奶，谢谢您！”
这声太奶奶，江老太太就已经知道她的决定。
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奶奶，您在吗？”
是江庚礼的声音。
“窈丫头，你也知道庚礼这人，吃软不吃硬的。”
江窈听了江老太太的提醒，主动去打开房门，江庚礼微微愣了下，问道：“今晚你要睡在奶奶这里？”
语气挺平静的。
“我陪她聊聊天，现在就回去了，那个屋子收拾好了吗？我不喜欢睡别人睡过的床铺。”
这语气也挺平静的。
江庚礼感激地看了眼房间里慢慢走过来的江老太太，这才说了没多久的话，江窈就原谅他的行为了。
“床铺给你换过了，奶奶，我带窈窈先回去了。”
江窈进了房间，江庚礼也跟着进来，夜深人静，孤男寡女，连对方轻微的呼吸声都带了暧昧。
只是江庚礼这么觉得，他脑子里出现一句话，床头打架床尾和。
他也好久没有过了，娇美的女孩就在他面前，柔腻白皙的脖子在他眼前晃啊晃，他总有种拉过来亲的冲动。
他炽热的视线很快就引起江窈的注意，她不留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很明显的排斥之意，原谅了，但没完全原谅他。
江庚礼走到桌子前喝起茶来，不慌不忙的。
江窈拉开被子，坐在床上，拿起手机刷些没意义的东西，耳边是倒茶的水流声，瓷器的碰撞声，两人保持着种诡异的宁静。
“窈窈，你知道那片荷花池吗？”
江窈应了他一声。
“那里死过人。”
江窈刷手机的动作顿住了。
“当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家族里抓到了一对偷情的男女，是叔侄关系，抓到后就被当场浸了猪笼，当时是没有死，就放下池塘浸了两分钟，捞上来了，但当天晚上，那女孩受不住流言蜚语，就跳了荷花池。”
“这就是江家，条条框框得很，封建得很，生活着一群老不死的老古董。”
江庚礼说着话时也挺平静的，平静中带着一点愤恨，随后无奈道：“我前十八年就生活在这样的江家。”
江窈这些年一般都跟着江庚礼住在江家庄园，那是一片西式的现代建筑，很少回江家老宅，她不喜欢回去，江庚礼也不喜欢回去。
除了奶奶催得紧，他才回去看看。
她也没怎么听过江庚礼提起过江家。
“那女孩被打捞上来，那群老家伙看她的眼神，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江庚礼朝她看来，让她心头一震，“我不喜欢他们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更不愿意他们用那样的眼神看你。”
她和江庚礼隔得挺远，但她竟然能感受到江庚礼眼里炽热的温度，她慌忙错开他的眼神。
江庚礼忽然走了过来，伸手想触碰她的脸，她转了转脸，眼神躲闪。
他放下手，摸了摸被子的厚度，“夜里还是有点凉的，毯子够不够？”
被子是挺薄的，夏天还没到，晚上最易受凉。
江庚礼的房间就在隔壁，他抱了床被子过来，抖开给她铺上，他独特的味道附在上面。
“好好休息。”
江庚礼帮她关灯。
他的声音很轻，在安静的夜也能听个清楚，“钱玉玉的事，是我不对。”
她手里抓着江老太太给的零钱包，抓得很紧，手心都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