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棚里的气温不低，江窈脱去外套，白色的长袖t恤背后撑起一对漂亮的蝴蝶骨。
她的背很薄很瘦。
不过就是刚出国时吃了点苦头，他好吃好喝地伺候了这么久，不仅一点肉都没长回来，反而更瘦了。
江庚礼心里隐约有点不安，但他仍旧轻飘飘地道：“我有分寸。”
季知风语带暗示，“从前你做事是稳重是有分寸。”
自从江窈一气之下和江家断了联系，独自来到英国，江庚礼的脾气是愈加阴晴不定。
前脚给他打电话，他听上去心情还相当不错，后脚听说就给江窈退了学，把她锁了起来。
江庚礼深深看了眼季知风，“现在也是一样。”
季知风很了解江庚礼，这是种被说中了恼羞成怒，但碍于面子不能发作的神情，偏偏他自己还不知道。
气氛莫名其妙越来越僵硬，季知风赶紧跑过去帮他们把剩余的萝卜装好。
晚上，不大的客厅内温暖明亮，壁炉滋滋冒着火光，几人围坐在桌子旁，许是江庚礼这尊大佛定在这里，气氛总有些冷淡。
江窈就拔萝卜时有点劲头，现在歇下了，也是一句不说。
季知风嘴张了又张，他好久没见到江窈了，见到了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学校嘛，她都退学了，工作嘛，也被江庚礼停了。
“额，窈丫头，今天中午吃了什么啊？”
江窈皱着眉头想了下，摇摇头，“不太记得了。”
江庚礼正端着杯子喝水，听到这话，放下了杯子，不轻不重，磕出的声音却让人不能忽视。
脸也迅速沉了下来。
季知风嘴唇微抿，他寻思他也没问些过分的吧。
电视调到了新闻频道，播报的女音严肃沉稳，让气氛显得更加冷清。
灵翘默默调到了娱乐频道，主持人的语气听着也欢快点。
江庚礼稳稳地坐在位置上，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眉头却始终皱着，有一团化不开的乌云，江窈低着头挨着他坐，乖乖地慢慢饮水，位置不小，但她却缩着肩膀，十分局促。
平静祥和中带着僵硬。
阿沙端来刚炖好的萝卜羊肉汤，热气腾腾的汤给他们的脸上染了一层水雾，显得柔和了许多。
阿沙的语气很是欢快，“来尝尝，刚宰不久的羊羔，刚出土的萝卜。”
季知风同样笑呵呵，自然地拿起灵翘的碗给她盛汤，灵翘下意识地护了下碗，没护住还是被他拿了去。
她抬头看向阿沙，阿沙依旧挂着微笑。
季知风说着以补偿以朋友的身份帮阿沙的农场，他的行为时不时在朋友和暧昧间徘徊，但阿沙的农场还要指着他的帮助，她也不好说什么。
她还担心接受季知风的帮助会打击阿沙的男性自尊心，阿沙却从没因为季知风和她红过脸。
也许是因为受的教育不同，季知风的行为没达到那个冒犯的点。
也或许是为了农场暂时忍着。
不管是哪个，她的心里总有些不好受。
灵翘低下头搅拌季知风端来的汤，甜丝丝的香气扑鼻，她却没什么胃口。
阿沙摁耐住帮灵翘那碗的手，脸上的完美微笑面具裂了个缝，又很快粘上。
江庚礼本想帮江窈盛碗汤，谁知坐着一直不动的江窈突然站起来，殷勤地给他盛汤。
以往，她一旦落座就再也不站起来，盛饭夹菜盛汤这些事要不就是阿姨做要不就是他顺手做。
她现在这么积极地做，他按道理应该开心才对，但他却从江窈的举动里读出一丝讨好的情绪，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电视背景音里突然提到：“最近网上最热议的话题，无非就是蔻儿，她还真去红黎秀跳舞了，她有没有达到自己转型的目的尚且不说，国民度倒是跌了一大截，广告代言的资源可是掉得厉害，但就在前两天，尚蒂不但没有取消她的代言，高层还发文力挺，又掀起了轩然大波，……”
“哐当！”
江窈手没拿稳，滚烫的汤一半洒在了桌上，一半流到了江庚礼的裤子上。
江庚礼倒吸口气，连忙站了起来，还好，只是烫到了大腿边。
江窈急急忙忙帮他擦，连连小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那样子，好像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似的。
他越看江窈道歉的样子心里火气越大，抓住她细瘦苍白的手腕，刚触碰到她时，她浑身一颤，抬眸看他时眼里竟有泪花。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季知风不大不小的声音传来，“算了，别生气了，窈丫头不是故意的。”
江庚礼深吸一口气，放开了江窈，“你们继续吃，我去处理一下。”
灵翘搂住江窈发抖的身子，“好了好了，没事了啊。”
季知风找到江庚礼时，他正坐在田埂边，指尖闪着猩红，整个人蒙在烟雾里。
季知风用脚碾灭了地上闪着火星的烟头，“抽烟小心点，别把农场给点着了。”
江庚礼低低地笑了声，抽烟的嗓子还有些沙哑，“这可是你情敌的农场。”
“这农场很快就是灵翘的了，”季知风拿了江庚礼的一根烟，“这还是女士香烟啊，哪个情人给的？钱玉玉，小心窈丫头生气啊！”
江庚礼没说话。
“窈丫头好像很怕你，她从前可从未怕过你。”
一提从前他就心烦，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不过你也是，发起脾气怪吓人的，就刚才，刷的一下抓住窈丫头的手腕，沉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把人家活剐了。”
“有那么吓人？”
季知风使劲点头，“有哇，人前你都这样，人后指不定对她怎么样呢！”
这话对江庚礼来说有些冒犯，他看了眼季知风，季知风立刻把手放在胸前呈防御状。
江庚礼碾灭了未燃完的烟，“对了，什么叫这个农场是灵翘的。”
“就阿沙，他寻思着自己太弱了，一个婚礼都给不了她，还要靠我来救济农场，他说，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就把农场送给灵翘，自己退出。”
“嗯。”
季知风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害，女人嘛，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去做，反正最后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