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窈人已经迷糊了，使劲掰着江庚礼的腿，“先生让一让。”
江庚礼蹲下捏着她的下巴，她的眼神迷离，那是不正常的绯红。
他看向钱玉玉，眼里是嗜血的寒光，大步走向她，钱玉玉被他吓得浑身一抖，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给他。
江家的玉镯，背景是珠宝行。
“我只是让您看清她的真面目，她只想要钱！”
下一句江庚礼自己接了，只想要钱，不想要他。
他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垂眸看着在地上爬着捡钱的江窈，她嘴里还念念有词，“一万五千五百五十镑，一万五千六百镑……”
她突然向她示好时，眼神却盯着手上价值不菲的表，是不是，只要他把表给了她，解决了她学费问题，她就转身就走。
回老宅，也只是敷衍他的说辞？
钱玉玉把手战战兢兢地放在他的手臂上，“江总，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江庚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钱玉玉指尖颤了颤，触及到江庚礼漆黑的眼神，心中一抖，默默地走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剜江窈一眼。
众人见气氛古怪，也不敢待在包厢，怕惹怒江庚礼，跟着钱玉玉走了出去。
江窈装宝贝似的把钱装进书包，眼神极其专注，转眼，钱就被捡了大半。
江庚礼坐不住了，过去拎起江窈的领子，她被他拎起时，嘴里还在数着“三万六千七百五十镑”，牢牢地把包护在自己胸前。
江窈被扔在沙发上，眼睛还盯着地上的钱。
江庚礼一手掐住她的脖子，禁锢着她，“江窈，你真是掉钱眼里了，跟你妈一个样！”
江窈脑子懵懵的，地上是钱啊，全是钱，只要把钱装进自己的包里，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她嘴里嚷嚷着，“三万六千七百五十镑，三万六千七百五十镑……”
“就这些钱，只够你之前买个包！你看看你的样子，不仅是腰那么容易弯下，连膝盖都可以随便弯下！”
江庚礼恨铁不成钢，心里闷痛得要命。
江窈抬眸，以前又大又水灵的眼睛，如今沾染了灰尘，都是疲态，生活所迫的疲态。
她脑袋晕乎乎的，但她能明显地感受到男人生气的情绪，不明所以。
地上有钱欸，不捡白不捡，不就是跪下捡吗？她甚至可以边跪边磕头，感谢富婆的慷慨解囊！
“那你给我，你给我，你给我钱！”
江庚礼把钱包塞给她，“给你！给你！你要多少都给你！给我把你的腰杆直起来！”
江窈低头乖巧地翻着钱包，第一眼看到钱包夹着疑似自己的照片，她揉揉眼睛，三四个她变成一个她。
那是她高考时拍的证件照，刚满十八岁。
她惊喜地拿出照片指给江庚礼看，“我欸，这是我欸！”
江庚礼喉头滚了滚，“是你。”
江窈把照片放到自己兜里，从钱包里摸出一张卡，不是钱，丢了，又摸出一张卡，不是钱，又丢了，她绝望地发现，里面全是卡，没有一分钱。
她开始呜呜地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钱包里没有钱！”
江庚礼拿起手机给她转了钱，放到她眼前，“看，给你转钱了。”
江窈把手机挥落，“没有钱，没有钱，骗子，骗子！”
她从江庚礼旁边溜过去，扑通跪在地上，把钱塞进自己的包里，包都快被她塞满了。
江庚礼在身后沉着脸怒吼，“江窈！”
“跟我回去，你想要的通通都有！”
江窈虽然脑子不清醒，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她不能跟他走，头摇得像拨浪鼓。
“好，宁愿没尊严地跪着捡钱，也不想回去过大小姐的生活，行，江窈，你可真行！”
他把她拎到厕所，开了水龙头，把她按进水槽。
江窈被冷水浇了个透心凉，甚至水还往她的鼻腔里灌，她连连咳呛，拼命挣扎。
江庚礼放开她，她脚一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脑袋瞬间清楚了不少。
江庚礼蹲下看着她清明的眼睛，指着外面的一片狼藉，“这下清醒了吗？要不要回想一下，你做了多么丢人的事！”
江窈往外看了眼，回过头来看江庚礼，“捡个钱而已，六万，那可是六万镑！”
“六万镑就能让你丢了尊严？”
江窈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倔强地看着江庚礼，“不用六万，几块就行了。”
“在餐馆打工时，我失手打翻了一个玻璃杯，饮料溅到了他的皮鞋，为了不让客人投诉，扣我几块钱工资，我可以跪在地上给他擦鞋！”
江窈掀起袖子，上面是几道抓痕，“为了几块钱的水费，我可以跟合租室友大打出手！江庚礼，你没想到吧，为了省点饭钱，我甚至——”
她觉得没必要再说下去，胃癌什么的，给江庚礼借口纠缠她，她现在只想好好治病，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凭自己在社会立足。
倚靠他人，人家一不高兴，就会把所有的东西收回。
江庚礼一脸诧异，一天24小时，传回的照片只是冰山一角，许多他都不知道。
江窈眼眶里打转着泪花，待它要流下时立刻擦干，红着眼睛瞪着他。
江庚礼颤抖着双手，想揽着她的肩头，被她别过去。
“窈窈，跟我回去，跟我回去一切都可以解决。”
“江庚礼，我在这里受的罪几乎都是你给的，把我折磨得要死，现在轻描淡写地让我跟你回去，你觉得可能吗？”
江庚礼眼神黯淡，“窈窈，你恨我。”
“不，我不恨你，就当我还你养了我十年的债。”
江窈抽身离开卫生间，拿着装钱的包，里面满了装不下，她捡起钱玉玉丢下的袋子，弯腰，把钱装里面。
江庚礼帮她把钱捡起来，也放到她的包里。
江窈把江庚礼放的那张抽了出来，丢到了地上，“别妨碍我数钱，三万八千七百镑，三万八千七百五十镑……”
江庚礼没说什么，整理了一沓钱，凑了个整，放到江窈的包里，“四万镑。”
江窈没说话，两人沉默地把钱捡完。
一共六万镑。
她背着包，回头警告亦步亦趋的江庚礼，“别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