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序章（6） 争水之论
在城堡最近通往“内谒见厅”的出入口，帝国女皇，雪莉·维·阿亚维尼亚的身影在侍女与侍卫的陪同下出现了。
此时的她已然脱掉体验“民间疾苦”活动所用的女仆装，而换上了即便是特制依旧对于她娇小的身躯而言显得厚重的皇帝正装，同样特制的小皇冠也顶在了头上。
不过，就算穿得再隆重，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无法给人带来皇帝独有的威压。那小小的身体努力撑起一副大架子的这幅姿态只能用“滑稽”两个字来形容罢了。
在内心做出如此评价的中年男子正是等待了多时的帝国宰相，罗斯比尔·冯·克莱西姆。虽然，他在心里对于小女皇一万个不屑，但表面上依旧摆出和蔼可亲的笑容，装作是一个好叔叔。
而不知道宰相内心真实想法的雪莉女皇在来到这个男人面前时，不禁露出了愧疚的表情。
“抱歉了，罗斯比尔，朕让卿久等了呢。”
“诚惶诚恐，臣下等待陛下是理所当然的行为。正因如此，臣下对于您的这番言，深感欣慰。能够体谅臣子之苦的心意一定会让陛下在将来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帝国的真皇吧。就像先皇陛下那样。”
“是吗。我能成为像父皇那样伟大的皇帝啊！”被夸奖的雪莉不禁高兴地笑了起来，“罗斯比尔，卿说得很好！”
“不敢当，臣下只是肺腑之言罢了。那么，陛下，我们出吧。”
“嗯！”雪莉点了点头，“朕也不能再让元帅他们等下去了呢！那么，走吧，罗斯比尔！”
颇有气势地说着，雪莉女皇朝着城堡外踏出了脚步，罗斯比尔紧随其后，接着便是侍女和侍卫的队列。
“对了，罗斯比尔。”行走间雪莉女皇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呼唤起了身边同行的宰相。
“臣在。”
“朕也是今天突然想到的。为何每回接见臣民都要在‘内谒见厅’呢？像这回只有三人的情况，只要在城堡的书房内不就够了吗？”
“回陛下，这是为了保持皇帝对臣下的威严。”
“威严？可是，父皇以前曾经和我说过，‘对待臣子要如同和友人相处，绝不可认为自己比对方高贵，要平易近人’。”
“先皇陛下居然说过这种话吗，真是让人佩服啊。不过，恕臣失言，这虽然是正论，却也正是先皇之所以成为先皇的根本原因啊。”
“先皇之所以成为先皇”也就是说“先皇”，雪莉父亲的死吧。因此，雪莉不禁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父皇，是因为威严不够而死的吗？”
“正是如此。”罗斯比尔露出一副惋惜地神情摇了摇头叹息道，“如果，先皇对臣子施加了足够的威严的话，臣下那愚蠢的兄长从一开始就不会诞生什么以下犯上的念头，也就不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行为了吧。如此一来，先皇想必也就不必逝去了。”
闻言，雪莉女皇的身体不禁颤抖了一下。
“是吗。看来，是父皇说错了呢。”
“不。先皇说得一点都没有错。”罗斯比尔辩解道，“只是实行起来需要适度。所以臣下才会替陛下挑选‘内谒见厅’作为接见场所。书房过于‘亲近’会让陛下的威严荡然无存。而‘谒见厅’则过于疏远，会让陛下和臣子之间产生嫌隙。相比之下，‘内谒见厅’就刚刚好。”
“原来如此。罗斯比尔，卿果然是个睿智的人，朕实在是比不上啊。”
“陛下说笑了。现在，可能的确是臣下比陛下要睿智。但这也是因为，臣下的年龄要远大于陛下。这之间并非是单纯的时间差，而是成熟与未成熟的问题。现在的陛下还没有成熟起来因而对于各种问题都无法好好的解决。不过，等到假以时日陛下成熟之后，就是臣下这点浅陋的智慧所望尘莫及的了。而在那之前，陛下的不足，臣下将竭尽全力地来补足。”
“可是，这样的话，对于卿难道不会太辛苦了吗？”
“是有一些辛苦吧。不过，就算如此，也还请陛下允许臣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是臣下替家兄的赎罪。也是因为臣下抱着和先皇陛下同样的理想，也就是让帝国更加繁荣，让人民更加富裕。”
“为此而要做的，就是朕在今天宣布的事情吗？”
“是的。”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朕在这方面不是很明白，但是不管是看书，还是听侍从们谈论，都只觉得是一件无比悲哀充满了痛苦的事情啊。”
“正是如此。然而，却也是无可奈何。”
“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陛下，让我来假设一下，假如一个人需要饮下一杯水才能活命，而且必须是整整一杯，哪怕少一滴不喝就会死。那么，二十人需要多少杯水呢？”
“当然是二十。”
“那要是只有一杯水又该如何呢？”
“嗯……”雪莉女皇不禁露出了失落的表情，“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或者，大家一起死去。”
“看样子，陛下似乎是倾向于让所有人都活下来啊。”
“这是当然的。罗斯比尔，死可是，世上最可怕、可悲的事情了啊。”
这一句话，是迄今为止雪莉女皇说得最真切的一句了。
“既然如此，陛下，我们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二十人都活下来呢？也就只有再弄来另外十九杯水了吧。”
“嗯。也就只有这样了吧。”
“这正是臣下的提案了。”
雪莉女皇虽然天真但绝不是傻瓜，稍微思索了一下就明白了。
“但是，我们抢走了那边的水，那边的人民不会死吗？”
“当然会。只是这里面有区别。那就是，那边不是帝国。而且，需要抢水这一点，大家都是一样的。你死我活，现在就是这种状况啊。”
“是吗。朕明白了！”如此说着，雪莉女皇的目光变得坚毅了起来。
虽然很对不起被抢走那十九杯水的人，但是她已经誓要守护父皇所珍视的这个国家和人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