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我后天就回来了,柠檬茶买了很多,还有一些女孩子用的化妆品,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都买了一些……”
宋悦笙从中医馆出来,敷衍地听着沈知让的侃侃而谈。
他提前三天回来,可她的计划进度仍为零。
……S市有专门猎杀的组织吗?
想到这里,她忽然低头笑了起来。
有点儿慌不择食了。
现实又不是小说影视剧,哪里来的这些?
“笙笙?”电话那头的沈知让听到笑声,声音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没事。”
她在公交站台坐下,水泥凳被晒得发烫,“只是想起家里之前养的那只蠢猫,连饭盆都找不到。”
沈知让的笑声通过听筒传来:“是啊,都是你抱它去吃饭,有次……”
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宋悦笙眼前浮现那个雨夜——那猫想挠她,第二天就在房间看到它的标本。
沈知让当时摸着她的头说:“这样它就能永远陪着你了。我也不用担心我的小兔子被它咬伤。”
那时,她才十一岁。
电话那头传来粗重的呼吸声,像受伤的野兽。
“公车来了。”
宋悦笙突然打断,挂断的瞬间,一辆黑色奔驰急刹在站台前。
司述摔门下车,西装裤包裹的长腿几步就跨到她面前。
夕阳在他金丝眼镜上折射出刺目的光,宋悦笙下意识压了压鸭舌帽。
“公交站前禁止停车。”她好心提醒。
司述攥着手,即使做了快一天的心理建设,但亲眼看她这样还是生气难受。
“宋悦笙,有你这样提裤子不理人的吗?你今天早上五点才走。现在不过……”他瞧了眼手表,“下午三点十六。”
宋悦笙眨了眨眼,口罩和帽子之间仅露出的双眸闪过一丝讶异:“这样你都能认出来?”
“嗯哼。”司述朝助理随意地挥了挥手,奔驰无声地滑入车流。
他挨着宋悦笙坐下,白衬衫在阳光下几乎透明,隐约可见绷紧的肌肉线条。
“我们负距离那么久,”他故意压低声音,热气喷在她耳廓,“你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宋悦笙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司述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脸颊,声音放软:“生气了?”
他的手指把玩着她散落的一缕发丝,“早上你把我气得半死,还不许我讨一回?”
“所以呢?”宋悦笙偏头避开他的气息,“不是你说滚吗?”
“气话你也当真?”司述眯起眼,金丝眼镜后的眸光暗沉。
见她点头,他突然泄了气般将脑袋靠在她肩上,发梢蹭过她颈间的皮肤。
“我想通了。”
这个常年等在各大财经媒体上杀伐果断的男人,此刻竟然带着罕见的脆弱。
他的声音闷闷的,“你玩我就玩我罢……”修长的手指突然扣住她的,“谁让我他妈就栽在你这个坏女人手里了。忘不了,戒不掉,不见还越来越想。”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融在一起。
司述突然扳过她的脸,“你想利用司家做什么都行,”拇指摩挲着她眼下淡青的黑眼圈,“天塌了我给你顶着。但有一点——”
他的眼神危险得令人战栗,声音却温柔得像在说情话。
“笙笙,玩了我,就不能找别人。”他将她的一缕发丝拨弄至耳后,“我舍不得动你,但会让那个人……生不如死。”
七月的热风裹胁着蝉鸣在两人之间盘旋。
公车一辆辆停靠又驶离。
司述的耐心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盯着宋悦笙沉静的侧脸,恨不得把她脑壳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玩意儿。
他剖开心说这么久,她怎么能这么无情?
怎么能这么无动于衷?
“司述。”
不知第几辆公车离站时,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内容却让司述浑身血液凝固——
“那就帮我杀了沈知让,他死了,我再考虑你说的事。”
宋悦笙其实很想问为什么喜欢她,不觉得感情来得特别莫名其妙么,但眼下时间紧急,容不得她问这些。
司述的喉结剧烈滚动。
他想过无数种回答的可能,却唯独没料到这般直白的杀意。
她的眼神太过平静,瞳孔又黑,像是一汪不见底的幽潭。
给他一种她随时就会永远离开的错觉。
他不喜欢。
司述张了张唇,还是问了出来:“为什么?你和他……”
“以司家的势力查云城沈家很容易。”宋悦笙起身,“我不想说,但你可以自己查。在事情有结果之前,我们最好不要见面。”
司述猛地拦住她。
不远处的黑色轿车内,车窗缓缓降下半寸。
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流转着玩味的光彩。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窗沿,腕间的百达翡丽折射出冷冽的光芒。
“陆爷?”司机从后视镜偷瞄,声音放得极轻。
陆行屹收回目光,车窗无声升起,将七月的燥热隔绝在外。
他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没想到司二少也会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司机瞥了眼后视镜里自家少爷慵懒的坐姿,壮着胆子提醒:“老爷夫人今早又催了,说您再不回去……”
“知道了。”陆行屹漫不经心地整理袖口,真丝面料滑过腕骨,“林家那位千金是吧?我后日回去,告诉他们不要再做多余的事。”
“夫人也是着急。”
司机咽了咽口水,“您要是暂时不想定下来,不如先找个演员应付,只要演技好,老爷和夫人绝对能被瞒过。”
“演员?”陆行屹突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疲惫。
他望向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桃花眼里映着斑驳的光影,“要是真那么容易找到……”
后半句话消散在引擎的轰鸣中。
司机透过后视镜,只看见自家少爷垂下的眼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莫名觉得那身影透着几分寂寥。
绿灯亮起,轿车驶离的瞬间,宋悦笙若有所觉地回头。
车流如织,那道若有似无的视线已经消失不见。
错觉吗?
她转过头,看向拦着她的司述:“还有事?”
司述看着她防备的姿态,胸口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猛地将她拉入怀中,炙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我答应你。”声音低沉得近乎嘶哑,“会让沈知让死。”
宋悦笙瞳孔微缩,随即轻笑出声。
这是这些天来,她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感到愉悦。
她拍了拍司述紧绷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大型犬:“他后天从A市回来。”
“嗯。”司述闷闷地应着,鼻尖埋进她发间,混着中药的苦涩,莫名让他眼眶发热。
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没有遇见自己……
“笙笙,如果我没答应,”喉结滚动了一下,“你会从暗网找杀手吗?”
宋悦笙身体一僵:“还真有啊?”
声音里的惊讶毫不作伪。
司述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就不该多嘴问。
他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没有。”声音闷在她肩头,“我胡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