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的是几点来着？”
坐在桌子旁翘着二郎腿，江辰一个人在偌大的空间里显得有点空旷。
“六点。”
苍不悦站在他身边，用一把陶瓷水果刀削着苹果，小刀很精致，虽然是利器，但却给人以柔和的感觉。
“顺带一提，现在五点五十五。”
“我知道，要不我问这一嘴干嘛。”
他啪一下站起身来:“走的时候一个两个都一副靠谱的样子，结果一个两个全跟我玩失联，电话也打不通……”
“初来乍到，逛的兴起忘了时间也是情理之中，至于电话……许是到了某些屏蔽信号的地方，最近滨江有不少这种地方。”
他用那把小刀把手上的苹果分成几个小块，插了一块递过去:“吃个饭前甜点等一会？”
“算了，我可没有那种耐心。”
江辰烦躁的抓了抓头，重新穿好厚重的棉服。
“我去把这帮不省心的家伙全都抓回来。”
“嗯，早去早回。”
苍不悦把那块苹果放进嘴里，点了点头就算送别了，江辰冲他竖了个中指，顶着寒风再一次迈入这偌大的城市之中。
…………
所谓“没信号”的地方，自然就是些不可明说的地方，最近滨江似乎多了不少这种不怀好意的家伙，有的是来占个点，有的是想落下根。
原本是个地理位置不太好的书店，这会已经被临时征用，成了两波人“见面”的场所。
已经在尽力遏止这不优雅的行为，但武见还是忍不住打哆嗦，她曾在东樱最冷的地方住过一段时间，哪怕是那种地方，也不如这里的一分。
早就听说北国人已经习惯在这种寒冷的地狱中生活，但可没听说东夏人也这么生性。
“你挑了个好地方呐。”
房间里传出女人的声音，大门打开，一个穿着工装服的女人快速冲武见招了招手。
“哇哦，好炫酷的装扮，你改当摇滚乐队主唱了？”
等她走进房间里，脱下厚重的大衣，那女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是一时失手，遇见了个不讲道理的家伙。”
她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颈环，皱起眉头。
这是相当的耻辱，任何一个无序者都不会希望自己头上还戴着这玩意。
而她之所以要跟到这种地方来，自然不是来旅游的。
她的确认栽了，被江辰毛走的一百万就算是自己买了条命的费用，但她可没打算真的认认真真蹲号子蹲到明年，游走在法律边境的家伙总有自己的手段。
这个穿着工装连体服的女人是武见的老拍档了，与其说是拍档，倒不如说更像是合作伙伴，武见付钱，她干活，每次双方都能满意，优秀的合作关系就是这样产生的。
这女人自称“百解”，属于是不愿意暴露真名那种，作为无序者那边的商贩在整个亚洲范围售卖各种服务，据说只要有钱，她能帮你撬开枫岛金库的大门。
武见没狂到那种程度，她购买的只是一些小事，比如给自己搞一把趁手的武器，于是三个月后，她得到了自己的刀，并且一用就用到了现在。
就是这项让她相当满意的交易奠定了两个人合作的基础，之后的数年，枫岛没少从她这里购买一些信息，装备，甚至是直接的援助，这次也不例外。
她的要求很简单，解开自己的项圈，于是百解就来了，二人约在这地方碰面，花几个钟头搞定这件事。
至于为什么在这里，而不是在广陵……其实原因很简单。
广陵毕竟是一线城市，而滨江……怎么看都不是广陵那种规格，无论是城市大小，还是安保程度。
想要在这里偷偷摸摸干点违法的事情，对比广陵来说真是轻松的要命，借着这个旅游的名头刚好。
“找个地方坐下吧，我得去翻翻我的箱子。”
百解摆弄了两下那个项圈便心里有了数，打发着武见坐好，自己取工具去了。
“广陵的新玩意，这东西在整个东夏都不常见，只有一线城市才会配备的稀有货，你在这干什么了？”
“没什么，接了个单子，惹了个让人火大的女人。”
她切了一声，却又有些笑意。
“不过体验很不错，和一个离谱的家伙痛快过了几招。”
“对你来说只要没死掉就都差不多吧。”
百解摸出几个如心电探测器般的小铁片，贴在武见脖子上，一边观察着手里探测器的度数，一边解释道:“这东西构造其实挺简单的，一个没有开口的闭环锁，一个带遥控系统的感应炸弹，就这么简单。”
“一旦遥控系统被激活，或者外部压力太大，这颗炸弹就会爆炸，至于这个项圈，根本没有所谓摘下去的方法，只不过一年之后炸弹里的部分材料就会降解，失去爆炸的功能，挺死板但是好用的玩意。”
她举了举手里的探测器:“接下来我会稍微在上面开个小口，打点药进去，让那些炸药提前降解，这个过程你要保持呼吸自然，不要乱动，要不然咱俩就只能天堂再见了。”
“我可不觉得自己能上天堂。”
她下意识扭了扭脖子:“要刻意保持自然，这要求还真过分。”
“是啊，所以咱们来聊点什么，分散一下你的注意力。”
她打开自己散发着刺鼻味道的药剂包，一边将各种颜色奇怪的液体混合一边问道:“难得听你说一次栽了，说说看，被哪尊大佛撞翻车了？”
“……东夏有句话，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的应该就是你这家伙。”
她有些烦躁:“是个之前没听过的家伙，他甚至不是特别署的人，而是恰好在那执勤的管理局……甚至只是管理局一个普通小队而已，东夏都是这么恐怖的人吗？”
广陵管理局的小队？
百解的手慢了一拍，皱起眉头。
“没听说过广陵管理局有那种家伙啊……难道是新人？”
“不，他跟我说他们那个小队三年前就存在了。”
武见懊悔的摇摇头:“更离谱的是，那家伙竟然是他们队里的医疗兵……我输给了一个医疗兵？”
“哇哦。”
百解的动作已停了，她换上了一副相当……微妙的表情，追问道:“这我还真没想到……你不至于退步到打不过医疗兵的水平吧？”
“当然不是，出问题的不是我，是那家伙，力量大的吓人，让人猜不透路数，而且似乎无惧疼痛一般，我明明把他胳膊都砍下了，竟然还能若无其事的……”
说到一半，她才反应过来百解动作停了，有些不满道:“这是「打发时间」，还记得吗？”
“可未必了。”
百解把针筒和药剂都放下，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
“你知道他叫什么吗？那个医疗兵？”
“你认识？”
武见没感觉奇怪，能在无序者这里混的这么开的商贩，明面上也肯定有靠谱生意。
“他叫江辰。”
“啊哈……”
百解点了点头，似乎在想什么，又重复了一遍。
“啊哈……为了以防万一，我姑且确认一下，是不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说话满嘴跑火车，整天瞪着个死鱼眼的颓废家伙？”
武见没回答，这已经是一种回答了，所以百解把自己的工具一件件塞回了行李箱里。
“抱歉咯银酱，看起来这一趟合约是履行不了了。”
她当着武见的面耸了耸肩:“按我的规矩来，违约金我会五倍赔偿给你，之后这件事就不要再叫我了，另外，介于我们的关系还不错，我再提醒你一句……最好也别找其他人，被一些不懂行的家伙把事情闹的更大，我可帮不了你。”
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从她的反应武见就看得出来事情不对头，但她没想到理由竟然是江辰。
“所以是因为那家伙？他究竟是谁？”
“如你所说，目前也就只是个医疗兵而已。”
百解将自己的东西快速归置到一起，用惊人的速度脱下了工装服，换上了一套相当厚的保暖衣。
“你叫他「那家伙」，这个称呼我相当喜欢，因为「那家伙」在这里，我可要赶紧离开这座城市了——不管是我还是其他无序者，都不希望遇见「那家伙」，这就算我最后帮你的了。”
她打开门，最后冲着武见点了点头。
“祝你这一年的时间过得愉快……有他在，绝对会十分愉快的。”
啪的一声，房门紧闭，只剩下武见一人。
百解……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她自然是个想当有信誉的人，只要接受的合约便必定会完成，而相应的，她也定下规矩，如果是合约一方没有履行，就要按常规违约金的五倍来赔偿。
目前为止，她亲自赔付那个金额的次数是零，哪怕是天灾人祸，甚至警戒封锁之下都无法阻止她的交易，但这一次，她竟然违约了？
江辰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竟然能撼动她的金字招牌？
武见注定是想不出结果的，但百解自己就不同了，走出房门之后，她刻意走了最远的路线，从身上的设备确定没有信号追踪之后，才拨打了手中的电话。
“江哥吗？是我呀，小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