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读过童话故事，《红舞鞋》，穿上它就永远停不下跳舞，直到死去，红舞鞋还会带着女孩的尸骨继续旋转舞蹈。
黎罗自小就很怕这种故事，直到她发现她无法松开自己的手里的笔，手指被黏在笔身，让她不得不将手放在画纸上，笔尖也和那段童话中的鞋尖一样舞动不停。
也许这是好事，手累也能看到由自己绘出的一张张作品，越累越高，那是她的积累，成果，当下的记忆，过去的记忆，还有定格留存下来的灵魂。
可忽然，眼前那堆成山峰的画纸，那些彩色的画纸，都在顷刻前被洗去了颜色，火焰扑面而来，犹如淋下的岩浆，淹没她的全部视线，一切都在发白，转黑…
黎罗冲了上去，拼命抓住那些画纸，想要扑灭火焰，可她所画的一切都付之一炬，她手中的笔也一同燃烧，在她掌心狠狠烫下一条焦黑的伤痕。
可她知道，她得藏着这条伤，它会自己好，只要转过身，那些烧得精光的画作都会变成她的朋友在她身边。
于是她紧握着拳头，微笑着转身。
“…唉？”黎罗愣住了，她伸出了双手，向前摸索着，“你们在哪？”
双臂晃动着，五指努力地触摸，能感受到的，却只有不尽的虚无，以及处在宇宙中心的黑暗。
“哈…”
黎罗猛吸一口气。
棺材内依旧是丝滑柔软的，帘子似乎是被风吹开了一条缝，透过来的光芒明亮到毫无杂质。
都是因为孟帝元昨天说的话…
黎罗坐在远处发着呆静置两秒，起身一看，丝幽花有浇水的痕迹。
“卡乐莱斯？”她朝房外叫了一声。
房门应声打开，黎罗张大了双眼望向门前。
“卧槽，金色丝幽花！”“哦，怪不得你这么香，腌入味了！”“黎罗啊，上次帝元送来的礼服你还没试穿过呢…啊，对了，你早饭也没吃，你起这么晚干嘛！”
魔女们一通闹哄哄地进门，三个人吵出了三十个人的气势。
黎罗突然应接不暇，接过了棠霓手上那件重工定制的新衣服，又被拉到了梳妆台前，严银礼拿起了梳子，半野从餐盘里插起一块糕点往黎罗嘴里一塞。
不过黎罗也找到了空档，往房门外又望了一眼。
“帝元告诉你了吧，卡乐莱斯要打几天仗，早就出征了。”棠霓顺势往黎罗的棺材里一躺，试试舒适度，但是只能屈腿躺入，头和脚尖已经抵满了这木箱的首尾。
“我没找他啊。”黎罗的眼睛又是一瞥，在找自己的手机。
“你想给他发什么，我帮你。”棠霓率先拿起了黎罗的手机，“亲爱的，什么时候回来，给我浇花了吗，给我泡茶了吗，给我买戒指了吗，不对，得要他亲手做的，钻石要鸽子蛋…
手机密码多少？”
严银礼起哄：“把那帮男人的生日试一遍，或者是他们生日的组合？”
黎罗没脾气：“组合一下你们的生日啊。”
她们仿佛得知了大秘密：“321、212、911！”
“为什么不是212、911、321！”“应该是911、212、321！”
她们吵了起来，然后瞪眼问道：“黎罗，谁是你最好的朋友！”
黎罗汗毛直竖：“…我只用指纹解锁啊。”
这糊弄不了她们，可怕的沉默下，黎罗只能说：“六个1。”
“为什么？”她们又追问道。
“因为我们四个人的生日里一共有六个1啊，简单好记。”黎罗如此诚实却让几人没了兴致。
“哦好吧。”“你改改吧，这么简单，万一落在哪个男的手里偷看你手机里的浏览记录呢？”“还会给你装窃听软件之类的，毕竟你身边变态很多。”
她们并未验证解锁，倒是好好把手机还给了黎罗。
“好啦，头皮都划秃噜啦！”黎罗也没管手机，让礼礼手里的梳子别再撕咬她的脑袋，终于拿起了今天送来的裙子，“我去穿穿看~”
黎罗走向帘子后，将睡衣的纽扣解开，谨慎地捧着衣裙，琢磨着穿法。
就这不一会的功夫，帘子外面发出连连异响，让黎罗不得不探出头来，严密地拽着帘子遮着身体，向外张望。
外面三人已经挑好了她们最看中的丝幽花，插在自己的头发上，别在胸口或吊在腰间，把对方打扮成名副其实的丝幽花仙女。
“这一朵花可以买一栋房呢…”黎罗揪心的一语让三人先是一愣，立即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做。
“需要帮忙吗，黎罗？”“拉链好拉吗？”“需要配饰吗？”
黎罗气鼓鼓地一撇嘴，帘子一遮，继续换她的衣服。
吱呀——“哇！”“哦嚯嚯！”“啧啧啧~”
又传来了怪异的声音。
黎罗再一次探头出来，只见以严银礼为首，打开了她的衣柜，翻找出了所有漂亮的衣服，往自己身上一套：“嘿嘿！”“黎罗的香味哎~”“这件衣服很性感哎，但一直没看她穿过？”
“哎真是，你们不也是变态吗！”黎罗气得跺脚，又钻回帘子里，急匆匆地穿衣。
外面再一次乒铃乓啷乱响，伴随着女孩子们小小捉弄的轻笑。
“你们要掀我房间吗，那你们晚上都别睡得太死！”黎罗再度来到帘前，一边不痛不痒地威胁，一边把手放在两块帘间。
谁知帘子唰一声被朝两边大大拉开，一阵香风袭来，盖过一头的身高毫无介怀地压了下来，严银礼穿着黎罗那身白色睡裙，走进了帘内，像个土匪一般打量着面前还未穿戴整齐的女孩，欺身而上：
“你换得这么慢，还是得我们帮你吧~”
后面两人也纷纷挤了上来。
“喂喂喂，哎，不用，撒手撒手！哎讨厌！”
既是团宠也是团欺的黎罗艰难地走出了帘子背后，一身齐全完备的首饰妆容，只是受惊过度的耳环还随着她不稳的身体而摇晃不已，口红也在上唇花了妆。
她有些精疲力竭，在阶梯上坐了下来，一侧头也能看到梳妆台镜子中的自己：“还，挺好看的…”
她擦了擦嘴角，缓了口气，而背后的女孩们从黑暗中慢慢迈入光线中。趁其不备，又一个叠一个，像捉兔子的小狼们扑了上来：
“黎罗好漂亮！”“老婆最美！”“美人贴贴！”
“你们这一大早都闹死我了！”黎罗哀嚎阵阵，“半野你也不拦着！棠霓你把花快放回去！礼礼你又穿我衣服！”
“哈哈哈哈哈…”她们开心地笑个不停，又亲昵地拥抱着黎罗。
接受这一切，并宠溺陪着她们开心的黎罗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样玩闹一上午，谁也融不进她们的世界里。
“今天我们的安排是？”“搬家！”
棠霓补充道：“嗯呃，我不用搬，我还是住鸦雀府，帝元已经安排好了…对不起，我们没办法一起住在这…我帮你们搬行李！”
严银礼已经接受了现状：“我们仨寄人篱下，受制于人…
没事，大不了一百年后我在祭都做起房地产建筑生意当最有钱的大富，黎罗光复魔女集会，半野作谋士，棠霓也有背景，咱们干翻祭都！”
半野听后苦笑了一下：“一百年…”不过似乎没人注意到，她便缓和了笑容，继续往黎罗嘴里塞下餐盘里最后的几块水果。
“搬去哪来着？”黎罗鼓着腮帮子问。
“我在【葵林尾刺桡骨洞穴11号洞口】。嗯，听上去就是个好去处。”严银礼查看手中的令书。
“半野在【冥河西南岸第三跖骨05号洞口】。嗯，真远啊，一个在手一个在脚。”
“我呢？”“你在…你也在葵林尾刺哎！【葵林尾刺尺骨洞穴03号洞口】。”
黎罗茫然：“哦，很近吗？”
半野了解：“那你们差不多是相隔了一条走廊，相对并且分别住在两端。”
棠霓提供了一张人体解剖图才让黎罗看懂，但她两手一拍：“我们可以换换吗，我去住【冥河西南岸】，我习惯带点潮气的地方。”
半野连连摇头：“这是什么习惯，不用让出来的…”
“礼礼和半野住得近些更有照应吧，火辣的性格和理智的性格可以打配合，我就不会担心你们隔在两头落单受欺负了。”黎罗相信这个决定更好，便把自己的那份入住文书交给了半野。
“对对对！”棠霓附和着点头，小声说一句，“黎罗住的那地儿离卡乐莱斯宿舍近。”
“哦，呵！”“好吧好吧。”
黎罗当即摸摸身上那件孟帝元做的衣服：“啊真好看，就是有点线头，掉了几颗钻，还大了一个码。
不过没关系，也不返厂让人家再改了，我就这样穿去你的正式婚礼吧，我一定提好裙摆，保证不会摔进蛋糕里。”
“你放心！我马上叫他改！改好之前我会每天叫采买送甜甜圈去你家嗷~”棠霓一把搂住黎罗的脖子，几乎两头差距的身高让她爱不释手地哄说着。
几个女孩又嬉闹成一团，分别拉起了自己的行李下楼来到了院中，礼礼和半野一辆车，黎罗独自一辆车，往两头方向各自驶离。
而离开了她们，黎罗倏然又被早上的噩梦所污染一般，只觉头顶阴云笼罩，让望着车窗外的她眉头紧锁。
手机振动，黎罗输入六个1，解锁屏幕，看到卡乐莱斯发来的一条信息：
“午安，紧急情况，得知齐信宴的一支秘密军队已潜入祭都，恐在今日实施劫狱计划，我已通知部下和鸦雀府为你们加派看护，万事小心，我会尽快赶回来。”
黎罗眯起双眼，立即把消息转述在姐妹群里，再回头在卡乐莱斯的对话框里输入：你也要小心…
但是她删除了，回复了一个骷髅被鬼火炙烤的表情包，一个字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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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搬进新房的魔女们还在整理着行李，严银礼只打扫她的占卜桌面，细致无比地放置好了她的收藏箱，重新安装她的置物架，分性格和画风地把塔罗牌排列在内。
她发现她少了一副牌，那是黎罗在初中时为她手绘制作的塔罗牌，一定是留在圣兰尼了。
严银礼看着架子上缺少的c位，不免担忧，下次一定要溜回学校把东西搬过来，不然玻璃娃屋的魔女们在她宿舍里可能会玩坏她的东西。
“咚咚咚。”刚呆不久，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初到【葵林尾刺】，这处鬼地方就是小骨头堆上长着遗留万年的巨型骨花残骸地，她所在的洞穴房间是在花茎尾处，而对面还有另一条绵延地像火车一样的长骨，在那不远处顶端就是现在半野所住的房间了。
“谁啊？”谨慎起见，严银礼大声发问。
说来隔壁住的都是女死神使者，处刑部的个个都能打，还记得有鸦雀府的人跟了过来严密巡逻了，能来什么坏人呢？
“是我。”
礼礼应声开门，只见半野戴着袖套和防尘面罩拿着清洁工具来了。
“老板，我就知道你只会收拾你的收藏。”半野分出一块帕子，把一大桶除菌药剂放在了桌上，“你的房间好像比我那间还要差…”
“呵，我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所有死神使者都住在巨人骨头的孔洞里，而这根骨头是得过骨癌吗坑坑洼洼的。”
礼礼压低声音，毕竟两个魔女住在同一地区都可能是摄政死神的暗箱操作，还违背了法规聚在了一起，被发现可又会给难捱的祭都生活雪上加霜了。
两人忙碌起来，关闭大门和窗子，窗帘上还压着小盆栽，在不会被人看到、冠上罪责的情况下，悄悄打扫。
“你那边都打扫完了吗？”“是啊，你收拾藏品的时候我可以做完一整天的工作。”
“那你的房间比我这好看吗？”“比你这整洁，但面积更小，那骨洞没挖多深。”
“那能不能，晚上的时候咱们悄悄睡一块啊。”“嗯？”
严银礼难得表现出对孤身一人住破败小屋的恐惧，也是，她在现世的生活过得多好，哪在祭都受过这种待遇。
半野表示理解：“嗯。”她一抬手，将房间中央的棺材推去一边，留出了一片属于她的位置。
其实礼礼心里还打着结没疏通过，她问：“现在我们都脱离度洛克了，我的钱在这个世界根本用不上，也没办法给你发工资了，所以…”
“虽然我有时叫你老板，但更多时候叫你银礼，是朋友的意思。”半野只顾干实事，拿喷桶噗噗喷药去除墙体的脏污，“我知道我们要倒闭了，没关系，我现在也不图钱了。”
“唉，在死亡世界生存就是变得无欲无求了。”“不会啊，我有愿望啊。”
礼礼发现半野没有最初和她在网吧见面时那样消极地只求温饱了，大概是死过一次之后，两人都有了和以前相反的想法感受。
“我现在的愿望就是，打扫好我们俩的宿舍，尽可能舒适地住下来，直到命运再变化。”半野扭过头来，发现礼礼根本没动手。
“可恶，我明明这么认真做苦力，你还正大光明地说不给我工钱了。”半野可爱的丸子头都要忙散了。
“可恶，我果然还是一个黑心的资本主义老板！”礼礼大方承认，再赶紧动动双手双脚加入扫除。
“老板~赶紧的，衣服都没放好。”为了让她们在这里的第一晚就睡个好觉，半野转头先主攻地上那乱成一团的大行李箱。
“嗯？”她突然叫了一声，从行李箱里拿出了那条属于黎罗的白色睡裙。
“啊，我脱下来顺手放我箱子里了？”礼礼一脸闯祸了的表情。
然而等她发完信息告知了黎罗，礼礼就满脸笑意放下手机：“好了，她说是我的了。”
“睡衣啊，人家贴身的，被你穿来了…”半野严肃皱眉地翻看这条裙子，摸摸那柔软丝滑的布料。
“这条裙子很漂亮啊，开睡衣派对可以穿去的，以后有机会我再给她买件更好的。今天能到我手上，就是缘分，上面全是丝幽花的味道，这种天然香水，谁不喜欢！”
严银礼拿起衣服转了一个圈，如同喷洒这自然的香水传播到满屋，在自己身上比了比：“今儿我们俩办睡衣派对吧！”
与此同时，搬进新家的黎罗已经准备入睡了。
她穿着宽松的长裙安然躺进她的小棺材里，平放好双手，像是参加自己的葬礼似的心静到似乎已经不跳了，闭上了双眼。
“根本睡不着！”她猛然坐起，消解不了清晨的噩梦，此刻就又要入睡，就像故意给恶魔折磨自己的可乘之机。
再说，这里并不安静，附近住的死神使者似乎不像卡乐莱斯那种长期出勤，十天半个月才回一次宿舍，而是神经质地进进出出，口中一直念着各种逝者的生辰和死期，翻动纸张、打字输入的声音也不绝于耳，像是秘书一类的职业，二十四小时都跑得如大风刮过这里每间闭塞的小房间。
鉴于之前祭都使者对待魔女的态度，让黎罗不敢出门打招呼，不打扰她们也挺好，听着这么多鬼怪的声音也比单调催眠的白噪音好。
毕竟住在这，没有家人、伴侣、朋友、没有猫。
“你是谁？”屋外的死神使者对着黎罗的门口问道。
屋内的黎罗惊奇地转过头，是隔音太差了还是我呼吸太吵人了…她刚要开口回话。
可自己的房间门前发出了一个陌生的男声：“我是处刑部使者，祭番号punm4072，前来检查入住的魔女是否就位。”
回答一出，门外安静了几秒。
黎罗莫名紧张，处刑部的使者，是卡乐莱斯的熟人或者部下？应该不会做出为难她的事。
她想着，便赶紧起身，给自己披了件衣服，也翻找出她偷偷改过的证件，不能被发现她和半野换了房间。
“你是谁？”门外的人又问了一遍，“祭番号punm4072不存在。”
此言一出，黎罗即将拉动石门握把的手静置住了。
“几个月前，处刑部派遣千人前去世界边境，遭遇朽魔袭击基本全军覆没的那一战，punm4072已尘烬战死。
数据部的死神使者对所有逝者的人脸、生辰、死期、评分、祭番号，都过目不忘。”
门后的黎罗开始渐渐后退。
嘭！
意料之中的也猛然点燃恐惧的打斗声一触即发。
与危险一墙之隔的黎罗立刻用咒语驱动将沉重的棺材挪去门口抵住，拿起手机，急忙打出求救电话。
嘭！嘭！一次次撞门让石门纷纷落下碎屑，裂缝随之疾速延展开来。
等等，救人！黎罗反应过来，先把打包了的画纸抱在怀里，扭头再打开窗洞，一脚迈出。
……
“干杯！”礼礼和半野将手中的可乐碰杯，意识到声音太大，礼礼赶紧作出噤声姿势，又不慎将饮料滴在了雪白的睡衣上。
“哎哟哟哟好可惜！”“可乐，生命源泉啊！”仓皇之下忍不住对着面前人咯咯偷笑起来。
“这是搬来新家的第一次占卜，如果要全身心地熟悉新环境，就要先和这块地方建立链接，和它对话。所以我们第一个问题看什么好呢？”
严银礼放不下她的习惯，将一摞塔罗牌放在了她和半野之间。
“可以无问题占卜啊，塔罗说什么，我们就解读什么。”半野期待地等在桌前。
“好，当下神明最急切想告诉我的，无论是什么，都请告诉我吧。”礼礼虔诚地说着，随机抽出三张牌。
“啊，宝剑七，宝剑九，星币三逆位。”礼礼看到牌的第一眼有些苦涩地笑笑，对视半野时，她们两人都一脸感慨地摇头。
“再切一张吧。”半野鼓励道。
“正义逆位。”礼礼翻开牌时又一言难尽地扶额。
也在这一瞬间，她心头点亮了一串数字，911、119。
这不是我和黎罗的生日吗？她并不意外。
“事在人为，还记得吗，银礼，即便是魔女，也别被预知的事惹得杯弓蛇影。”半野安慰着，“我们的魔力在自己手上，未来我们四个人还可以走很长很长的路的。”
“这话，怎么是你在说呀。”严银礼马上搁置脑中预知接收到的信息，随手一拨，将她们之间的牌打乱，她起身，走到半野身后，之前说好要给她梳好丸子头的。
其实她早就发现了，半野又长高了不少，下颌渐长，皮肤上多了一些小雀斑，胳膊上的生长纹也加重了。
她在以大家追不上的倍速活着。再过一年，半野就到了青年，再过一年，就到了中年。
“其实我和你一样，剩余的生活不想在祭都继续，我想回圣兰尼，完成学业，再来做一个自由职业的魔女，最后，回归到圣兰尼地下和祖先们一起守护你。”
半野拿起一面镜子查看身后的礼礼给她绑的头发：
“如果你是圣兰尼的校长，一定可以把那里开成魔女的学校，划在逝者世界的管理之外，我们也不再属于边境的混沌一族，会在现世的魔女乐土上生活。
过上千年、万年，我想，世界上就没有魔女了，所有女孩都会拥有自由的人生了。这也是邪罗的心愿，对吧？”
她说完便在镜子上画出阵符，镜面白光一覆，映出了两位魔女的笑容，以及礼礼额头上像独角兽幼崽一般小小的银色犄角。
“哎？”“哦？”两个女孩同时惊呼。
半野喜悦地说：“你长出魔角来了呀！”
而原本礼礼的注意力都在手中可爱凌乱的橘色头发并为刚刚的话而心疼时，她发现这面镜子里真实清晰地浮现了两组数字。
911和119。
严银礼被打扰到了心情，像是有人在脑中强烈地、急促地用尽力气吵闹着敲着门，让她注意这个数字。
“银礼，你看到了吗，你的魔角？”半野发现镜中的小魔女表情不对。
“当下神明最急切想告诉我的事，是九月十一日我的生日，和十一月九日黎罗的生日？”
听到严银礼突然的转移了话题，半野也完全理解她还在打开通灵通道的状态，打趣一句：“你的魂被黎罗的手机密码给锁住了吗？”
严银礼呵呵苦笑，顺势坐在了桌上，揉了揉太阳穴，侧身遮挡住半野：“我也不太明白，心里有些不受控制地念着这两组数字，可能我的占卜力量反噬我了？”
“哈哈，怎么可能，你一直都说塔罗是你最真诚的朋友，因为从不说假话。”
“当然了，可是…唉，911的数字，被划掉了。”严银礼感受到自己的念头里只留下了唯一一组数字。
半野也不懂：“被谁划掉了？”
严银礼忽然感觉后脑勺上的冰冷穿透皮肤，她猛然回头，看向房间门口，看着那扇厚厚的石门缝隙处所透的光，被一个快速移来的影子挡住，圆形的石门似乎展现了日全食的模样。
她喃言轻声道：“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