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顺。
说起来，王言好像又有一阵子没怎么来这边吃涮羊肉了，上一次来这边，在他自己的身上，还要追溯百年……
“咱们就四个人，是不是要的太多了？”周晓白眼看王言二话不说就要了三斤肉，还是出言规劝一下。
“没事儿，吃不完兜着走嘛。”王言笑着摆手，随手拧开了北冰洋的汽水，给三人分了过去。
周晓白迟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了钱放在桌子上：“我这有五块钱，还有肉票。”
“哎呦，晓白心疼啦。”罗芸说着怪话，逗弄着好姐妹。
王言微笑摇头：“真不用，我没逞强，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会因为吃这一顿肉，剩下的日子就整天吃素，我可不会因为所谓的面子委屈自己。
而且其实要的不多，你们俩才能吃多少东西？都是我们哥俩吃的。难得吃一次，肯定是要吃的舒服，吃的爽才行。”
罗芸竖起了大拇指：“局气。”
“屁的局气，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破罐子破摔。不过你放心啊，晓白，咱俩以后结了婚，肯定还是勤勤恳恳过日子的，我这个人还是拎得清的。”
“滚！谁跟您结婚过日子了。”周晓白坐在那瞪着眼，脸颊的坨红还没有消去。
她收了钱，转而说道：“那你那自行车怎么办啊？”
“我之后自己找去。”
罗芸撇着嘴：“肯定又是去打架。”
“你别乱说啊，好像我多喜欢打架似的，败坏我在晓白心里的形象。”王言说道，“谁偷的车我都知道，总得先找人吧？而且就算真打架了，打的不对嘛？总不成我真找到了人，跟他们说车是我的，你们给我吧，能给吗？你不会以为偷车贼那么好说话吧？”
“你要真找到了，就找警察。”周晓白眨着大眼睛，“千万别自己一个人去，犯不上。”
“我又不傻。”
王言喝着汽水，“到时候我就做好事，协助警察同志，打击小偷团伙，抓起来全给他们毙喽。”
罗芸摇了摇头：“那么多人，你怎么找啊？简直是大海捞针。”
“哎，罗芸，这你就小瞧我言哥了。”李奎勇说道，“我言哥那是……”
“那是什么？”
“哎，王言，你别打断人家说话，李奎勇，你说。”罗芸好奇。
李奎勇左看右看：“嗨，也没什么。我言哥在我们宣武那边，还是有几分人面的，想找人总能打听得到。”
“是吗？”周晓白一脸的怀疑。
“也没什么，就是我们那一片的小流氓、胡同串子也不少，家家户户都有。整天没有正事儿，到处打架。我多看他们两眼，他们都要集火揍我。你也看出来了，我这个人就不爱吃亏，肯定不能束手就擒，当场就把他们都给打趴下了。
他们肯定不服啊，于是就纠集更多的人来堵我，这帮人也让我打趴下了。还有我们那片的佛爷，就是小偷，我家里从来不锁门，他们来家里偷我东西，我就逮着他们揍，一来二去的，这不是人面就熟了么。”
二女看向了李奎勇，后者点着头：“差不多就是这样，我们那片佛爷都要绝迹了，尤其我们家的附近那两趟胡同，一年多没丢过东西了，都让言哥收拾怕了。”
罗芸夸张的说道：“好嘛，感情你是宣武门一霸啊。”
“这是啥好名声吗？”王言无奈的摇头。
“哎呀，我才想起来，之前你说的那个姓黎的，是不是要报复你们啊？”周晓白担忧的看着王言。
“感受到关心了，真是让人暖心。”王言笑嘻嘻的。
周晓白不高兴的说道：“说正事儿呢。”
“报复是一定的，他们这群人呐，只许他们欺负别人，不许别人欺负他。昨天我打他们那一顿，相比起他们揍别人可真是太轻了，可他们却觉得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打架我是不怕的，聚的人再多，也都是凑热闹的，敢动手的没几个。像那个小混蛋那样敢杀人的，那就更少了。
另外我也知道他们家里都挺有势力的，爹妈位置都不低，很有能量。如果他们敢这么做，我就跑去天安门找教员做主，我就看看谁家爹妈能这么牛。”
王言摆了摆手，云淡风轻，“不用担心，都是小意思。”
周晓白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罗芸不由得又一次的竖起了大拇指：“你牛！”
“谢谢。”
王言哈哈一笑：“肉来了，吃肉吃肉，大冷的天，吃顿热乎乎的涮羊肉，那可真是人生一大享受哇。”
四人一桌说说笑笑，很是快乐，吃的也很香甜。
周晓白和罗芸两人吃了一斤半的肉，李奎勇自己一个人吃了一斤半，这还是没吃饱呢。王言自己则是吃了两斤多，没有太过惊人，只是保持着寻常意义上的能吃。
一顿饭连吃带喝，消费了王言八块多钱，是十天的工资。
然而不论是周晓白，还是罗芸，都没有在王言的脸上看到一丝的舍不得。饭后，周晓白还是想给王言塞钱，当然没有成功。
四人一起在长安街上，从东溜达到西，便就告了别。
“下周日再见。”王言笑着说道，“当然如果你对我太过思念，也可以去丰台家具厂，我家地址也告诉你了，你随时可以去看看。”
“呸，我才不想你呢。”
“口是心非。”
周晓白哼了一声，同罗芸骑着自行车离去。
“晓白，我看你是动心了啊。”
周晓白根本不接话，就自顾的蹬自行车。
“哎，你知道吗，这人特别厉害。你们俩卿卿我我的时候，我……”
“谁卿卿我我了？”
“哎呀，反正就是我问那个李奎勇了，他什么事儿都跟我说了。我告诉你，这个王言之前不住宣武门……”
周晓白听着罗芸的叽叽喳，一路蹬车远去了……
“自行车怎么着啊，言哥？”眼见二女远去，李奎勇问了出来。
“走，再去滑冰场那边看看。先前走的时候我看着几个贼眉鼠眼的，找他们问问。”
李奎勇一脸的痛心疾首：“那当时就找他们呐，这会儿指不定人都走了。”
“没事儿，那边佛爷多，抓着一个顺藤摸瓜，这一片的佛爷都给他们挑喽，我就不信找不回我的自行车。”
“还得是言哥啊，这话说的真霸气嘿……”
李奎勇是个会捧臭脚的……
王言笑了笑，两人就这么闲聊着，走了二里地又回去了北海的滑冰场。
哪怕是中午了，这边年轻男女也是一样的多，包括穿着呢子大衣的老兵群体，也是一大群。真说起来，这也是这个时代的盛景了。几十年后的公子哥们，可不太好见了，听都难听。不是那个圈的人，想要风闻都费点儿劲。
在停了一大片自行车的地方驻足，王言又是扫视了一圈，寻找着先前记下的几张面孔。
瞅见一人，便带着李奎勇径直走了过去。
这是个穿着破棉袄的年轻人，靠着一棵老树，嘴里叼着烟，还抖着腿，流里流气的痞子样。然而其看旁人的眼神，却是贼眉鼠眼的偷瞧，一点儿都不光明正大，就差把‘我不是好人’写脸上了。
佛爷，可不是真的一脸佛相。
眼见王言走过来，这小子不明所以：“兄弟，怎么茬啊？”
“找事儿的。”
“嘿～”这小子笑了起来，“我给你三个数，从我眼前消失，一……”
啪啪两声，王言干脆的两个大嘴巴子甩了过去，将这小子抽的摔倒在地。
李奎勇二话不说，冲上前去一顿的拳打脚踢。
也在这边动手的时候，周围的七八人围了过来，从兜里或是挎包里拿出了刀子。
一人走到了王言的面前：“兄弟，怎么……”
王言一记正蹬，将人踹飞出去，没有许多话，直接对余下的七人发动了攻击。三拳两脚的功夫，这些人就全趴下了。
无视了已经围上来看热闹的众人，王言走过去薅着那个领头人的头发。
“你是小偷吗？”
“你丫……”
啪啪两个大嘴巴子甩了过去，王言又一次的重复：“你是小偷吗？”
“……是。”
“你看看，早这么着多好？非得挨一顿打？”
王言薅着他的头发，将其转了一圈，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那棵树看见了吗？上午我来滑冰，自行车就停在那了，现在找不着了，你给个说法。”
“大哥，不是我们偷的啊……”这领头的小偷委屈极了。
王言虚眼看他：“真不是？”
“真不是啊，大哥！”小偷头领说道，“您都这么威猛了，我没必要扛着，把车还您多好啊！”
王言点了点头：“我看你们这样，应该是经常混这边的，你给指指路？”
“这种事儿我可干不出来，忒不仗义了。”
“你都偷东西了，还跟我讲仗义呢？”
“那咋了？佛爷不能讲义气？”小偷头领梗着脖子。
啪啪两声，王言笑问：“真不能指路？”
小偷头领看了一圈，虽然已经被打的泪流满面，但还是坚强的弄着袖子擦了鼻涕：“不指！”
“好！”王言点了点头，“大勇，去找警察过来。”
“得嘞。”李奎勇干脆的应声，冲出人群跑去附近的派出所。
小偷们并不当回事儿，毕竟捉贼捉脏，并不能将他们怎么样。再说了，出来混的，谁还没进过局子啊。
王言笑了：“话我先说给你，过几天我就来这边打听你们，肯定有人知道你们家在哪。你被警察带走，要是没被判三个月，那你就惨了。这四九城说小不小，可要说大，也没大到找不着人。
我猜你肯定不以为然，想着回头把我刮出来报复。你不用费心思打听我，我直接告诉你。我家住南横街……在丰台家具厂上班，你要不服，就来找我。
不对，你放心，你不找我，我都找你。不过咱们下一次见面，就没有这么友善了。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
另外我再告诉你个事儿，这阵子我会一直在这边，所有的小偷我都要打一顿，一直到找到我的自行车为止。你可以扩散扩散，找找你们这行里的老炮儿，我看看怎么个事儿。”
王言目光一扫，看着这小偷头领兜里漏出来的华子，吆了一声，拿起来自己点了一支，剩下的自然而然揣进兜里。
站起了身，王言扫视着围观的人群，想了想，大声的说了起来。
“跟同志们说一声，我的自行车在这边丢了，这些人都是小偷，他们说我的车不是他们偷的。我知道，在场的人里，一定有偷我车的小偷。看见那边那棵树了么？我的车就是在那边丢的。”
王言伸手指了指，随即又用夹着烟的手点了几处，“你们几个贼眉鼠眼，看着不像好人。一会儿警察过来，不好收拾你们，你们等着。
跟我瞪眼是吧？我记住你了。另外不用费心打听，我叫王言，家住南横街……工作在丰台家具厂。你们不找我，我也找你们，所以我觉得你们还是直接来找我，大家都省点儿事。
总而言之一句话，我的自行车一天找不着，这事儿就没完。还他妈佛爷？佛你妈呀？一群见不得光的小偷，也装上人了？生气了是吧？
生气了好啊。我四点半下班，明天下午，家具厂西边五百米有个地方，你们给后边的老大传个话，咱们一块解决。”
王言放了狂言，惹起了围观人们的议论，都在笑王言不自量力。
能打十个确实牛逼，能打一百个吗？能打的过一百个，能打的过枪吗？这会儿可不禁枪，哪个出来混江湖的，手里没几条枪呢？
王言笑呵呵的听着，没有一句辩解。
如此一直等到警察过来，带走了这些被王言打的没缓过来的小偷，也带走了王言和李奎勇，要带去派出所做笔录。
王言当然没有掩饰，他是苦主啊。说了他丢自行车的事儿，顺便备了个案，如果找到了自行车，警察同志会来找他。
但以当前的环境而言，当然是找不到的。
那王言只能用自己的方法解决问题了，好好的会一会这六十年代末的京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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