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的是好气啊。
秦野拿手指摁住太阳穴，生怕一不注意，这里的青筋就会跳出去。
输了就算了，竟然还差这么一大截。
狗日的语文，耽误他前程。
不过腹诽归腹诽，秦野并不是那种输不起的玻璃心，眼下大局已定，他也只能冲事实低头。
“行，我认输。”秦野语气轻飘飘的，“这个真没办法。”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小会儿，说：“听起来好像没什么诚意啊。”
秦野：“？”
秦野嘴角忍不住抽搐：“我说你差不多就得了。”
再添油加醋就伤面子了啊。
“啧。”贺时舟似乎觉得有些扫兴，“你考了多少来着？”
秦野：“……”
他想了想自己那捉襟见肘的分数，决定暂且回避。
“我有权为自己的分数保持沉默。”秦野一本正经道。
“哦。”贺时舟语气淡然，仿佛看破一切，“既然不想说，看来是差了不少。”
“……”
贺时舟顺口问了一句：“不会没上700吧？”
语调慢条斯理且轻蔑，还透着几分游刃有余。
秦野：“…………”
他简直想分分钟挂电话！
不过绝佳的修养阻止了他冲动的念想。
秦野缓了一口气，慢悠悠问：“对了，贺时舟，你刚才说你们估了分。”
“嗯，怎么？”
“感觉如何？有没有被自己真实的分数给惊艳到。”毕竟只扣十几分的变态实属大海捞针。
“呵。”贺时舟轻笑。
秦野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这是什么反应？”
“有什么惊艳的。”贺时舟理所当然地应道，“我们估的分跟真实分数一样。”
秦野：“……”
他瞬间石化。
这还是碳基生物吗？怎么会连估分都跟真实分数一样？难道不会出现一点点误差的吗？？？
太他妈可怕了吧。
这两人连估分都如此精准，估计还会控分吧。
秦野瞬间觉得心头五味杂陈，觉得这电话粥没必要再煲下去了，再多煲一秒，都是对他智商的侮辱！
“行了，我先挂了。”秦野决定挽一下尊，他一个帅哥，为什么要经历这些，“忙，勿扰。”
另一边，贺时舟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听得电话里头传来一阵忙音。
…
白柠抬眸：“他挂了？”
贺时舟点头：“嗯。”
“我还以为你们要讨论一下赌约的事情。”白柠笑了笑，有点没心没肺的意思，“要不然光分个输赢有什么意义。”
“有。”贺时舟瞥她一眼。
白柠有点儿意外，不过还没意外几秒，就听得贺时舟一本正经回答道——
“赢了心里爽。”
白柠：“……”
敢问您今年几岁？
贺时舟见她一副无语的样儿，想着趁机捉弄她两句，结果这个想法才萌芽，就被另一通电话给硬生生截断。
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是久未联系的廖波。
自从上次集训后，这位老师可以说暂时销声匿迹了，现如今重出江湖，多多少少让两位不太适应。
尤其是白柠，看到廖波两个字，就想起他逼自己练字的那茬。
“你接吧。”白柠脑仁疼，“我回避一下。”
“没必要。”贺时舟瞥她一眼，又下滑至接听键道，“廖老师，有什么事吗？”
“那个，贺时舟啊，你现在有空吗？”廖波象征性问了一句，但还没等人答复，他又自顾自道，“不管你有空没空，现在都必须听我说！”
贺时舟：“……”
那你还问什么？
贺时舟无言以对，不过还是强撑着给了他一丝面子：“您请说。”
“嗯。”廖波清了清嗓子，态度有些踌躇，“你把白柠带上，现在立刻到宏远楼来，我在教室等你们。”
宏远楼？
贺时舟愣了愣，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去过那了。
“是找我们有什么重要的事？”贺时舟确认道。
“对。”这次，廖波没有绕弯子，而是直截了当地回答，“跟你们的竞赛结果有关。”
…
这句回应无疑是最有效的驱动力，贺时舟跟白柠二话不说，就挎起书包去了宏远楼。
当他们抵达教室时，廖波正在窗边看风景，瘦小的身子被逆光裹了一层，包括他手中拿的一叠资料。
白柠跟贺时舟先是面面相觑了几秒，随后才跨进了教室。
“廖老师。”白柠扬声道，“我们来了。”
接着，就见这位素来严肃刻板的老师缓缓转过身来，目光锐利如剑，仿佛要把两人看穿。
不过他应该真看出了点什么东西，在边靠近他俩的同时边感叹道：“是我的错觉吗？感觉你们的关系更加亲近了。”
“……”两人无话可说。
“上次在集训营的时候，感觉你们还不太对盘。”廖波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这次一见，似乎更加融洽，更加亲密无间。”
白柠：“……”
太他妈吓人了。
可能是他长相的原因，说这话时，总给人一种在阴阳他们早.恋的感觉。
为了防止廖波过度剖析，贺时舟主动上前堵他话：“是，廖老师，人是会成长的，作为搭档，我们的关系也在成长。”
说完，他还看了白柠一眼。
白柠回了他一个“好家伙，挺会编”的眼神。
廖波一听，觉得挺有道理，于是没再揪着这个点继续大做文章。
“那么，我就说正事了。”廖波说。
白柠跟贺时舟纷纷点头。
这点他们还是挺喜欢，廖波不像刘国栋，后者在说正事之前会扯一大堆八竿子打不着一边儿的破事，说完还美其名曰为做铺垫。
“我提前拿到了竞赛结果。”廖波晃了晃手中的资料，“文件太多太杂，我就不给你们一一翻看了，我就说几个比较重要的点。”
“是这样的，首先恭喜你们。”廖波笑了笑，由于他不常笑，所以嘴角有些僵硬，但还是能从眼中看出几分喜色，“你们的分数都过了线，都能进入国家队。”
进了！
白柠在一瞬间瞪大眼，似乎有一簇小火苗蹿进了瞳孔，将她整个世界都照得亮堂堂的。
她本来是零基础，学得又晚，没想到经过努力后真的过了！
她有些欣喜，忍不住看向贺时舟。
贺时舟冲她笑了笑：“恭喜。”
如果不是廖波在，他估计会上手抚摸白柠的头顶。
“但是——”廖波突然敛去了笑容，嘴角微微下垂，“有一个很现实，以及有点令人困扰的问题。”
“什么？”白柠下意识问。
这不问还好，一问跟增添了廖波的心理负担似的。只见他站在原地，眉头紧锁，有一种难以启齿的既视感。
白柠跟贺时舟又对视了一眼。
他们就搞不懂了，到底是什么问题能让雷厉风行的廖波半天开不了口。
…
“那我就……”廖波酝酿半天，终于整理出了一些眉目，“不卖关子了。是这样的，白柠，贺时舟，虽然你们俩都过了，但是可以申请的学校等级不一样。”
白柠一怔：“什么叫……学校等级不一样？”
“红枫市过的只有你们两个，但申请大学要结合各省市的名额分配来看。”廖波慢慢道，“在这次考试中，一卷120，二卷180，总共300分，贺时舟的分数是290，白柠你是285，虽然只悬殊了5分，但是可以申请的学校梯队就不一样了。”
“梯队。”白柠喃喃道，“换句话说，贺时舟可以去读更好的学校对吧？”
“是这么个道理，而且在那一梯队的学校中，有贺时舟同学比较青睐的专业，所以对他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廖波比较直接，再加上不是很清楚他们目前的关系，于是便把实话直接往外倒，“白柠，就算你的选择层次稍微没那么高，但你可以了解下你那梯队的王牌专业有哪些。”
白柠垂眸，默默听着。
“我也不知道白柠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专业。”廖波建议道，“所以这个事情需要你去思考，或者结合一下家长的意见。”
家长？
白柠闻言，想起了杨菱云，脸色白了白。
她的手心蓦地传来一阵温热，白柠一愣，随之目光下移，就见贺时舟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
动作很轻，转瞬即逝，却让她瞬间心安。
“嗯，我知道了。”白柠应道。
廖波锁紧眉头：“白柠，我知道有些遗憾，但是……”
“没事的，廖老师。”白柠笑了笑，“我能过线已经很开心了。”
廖波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再多言，只得勉强地笑了一声：“那接下来的打算，你要想好哦，有不懂的可以打电话问我。”
“嗯，谢谢。”
…
廖波还有其他事，所以没有逗留，偌大的教室，只剩下贺时舟跟白柠两人。
气氛稍稍有些沉重，但还没到窒息的程度。
白柠率先打破沉默：“你怎么了？”
贺时舟：“什么怎么了。”
“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白柠拿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眼神还没焦距，想什么呢。”
贺时舟怔了怔，别扭地侧过脸：“什么都没想。”
白柠：“？”
白柠一把拽住他的手臂，逼他与自己对视：“贺时舟，你当我是傻子？你就差把心情不好几个大字挂脑门上了。”
她的眼眸就像烫人似的，贺时舟堪堪与之对上一秒，就猛地看向别处。
白柠真是服了：“你可以申请自己喜欢的学校，喜欢的专业，这不值得高兴吗？”
贺时舟蹙眉：“我没说我想去。”
“是吗？”白柠撇嘴，“我倒是不太清楚你具体想去什么专业，但是听廖老师的口气，你应该可以在那所……”
“那你呢？”贺时舟蓦地打断她。
白柠一怔。
少年突然转变态度，定定地看向她，墨色的瞳仁像磁石一般，让她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他应该有些愠怒，所以胸口微微起伏，他的眼底蒙了一层不甚清晰的情绪，紧抿的唇线揭示他现在的心情的确很糟糕。
“诶？”白柠眨了眨眼，“你在担心我？”
贺时舟：“……”
贺时舟气笑了。
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不然呢？
“还好吧，不用担心，只是不能申请同一所学校罢了。”白柠摊手，“我可以凭高考硬考上你们学校。”
贺时舟皱眉：“那你参加数学竞赛的意义是什么？”
对哦，意义是什么。
白柠一瞬有些恍惚。
有些事啊，过了太久，以至于都忘了最初的动机。
白柠认真思索了一番，答道：“数学竞赛……对我来说，更像一个促进跟你相互了解的意外吧，你觉得呢？”
“怎么说。”贺时舟还是觉得她刚才语出惊人。
硬考上，万一出了点什么差错呢。
他们现在直接申请，到时候经过面试选导师，至少都是本硕连读，起点就跟通过硬考的不一样，这两者怎么能划上等号？
“呃，你忘了？是刘主任让我参加的，最开始我只是为了那几万块解决燃眉之急。”
贺时舟应道：“我没有忘，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柠有些无奈：“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如果不能申请同一所学校，我可以以你的选择为……”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白柠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他的双唇之间。
贺时舟不明所以，只得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她。
白柠不为所动，神色也在一瞬间变得严肃：“别说傻话。”
“你该不会想降低申请学校的等级……就为了配合我吧？”白柠嗤笑一声，“那我岂不是成了绊脚石？”
廖波说的很清楚，翻译过来便是他喜欢的那个专业就在第一层次的学校里，到她这层次的话，估计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相关专业了。
毕竟术业有专攻，每个学校的王牌专业不一样。
贺时舟很不喜欢“绊脚石”这个描述，当即将白柠的手指攥紧掌心，微微用力：“谁是绊脚石？说清楚。”
白柠只是随口诌一句，没想到他如此上纲上线，整个人都有点懵：“你反应怎么这么大。”
“我看有些人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贺时舟冷笑道，“看来需要给一点惩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