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时舟带她去了训练室，跟上次发烧的待遇一样。
不仅如此，考虑到她浑身湿透，又刚经历了这等晦气之事，贺时舟主动给刘国栋打电话要求把会议推迟。
“推迟？？贺时舟你开什么玩笑！时间紧得很啊！耗不起啊！我们得赶快制定出训练方案来！”电话那头的刘国栋焦头烂额，脑袋大了一圈，“我好不容易把其他事情忙完，为的就是留出空档给你们开会！”
贺时舟一听，当即抓住重点：“意思是你现在没事？”
“啥？什么意思，你……”
“刘主任，刚巧我遇上了一点棘手的问题。”贺时舟想到那三个非主流，礼貌性地把前因后果给他交代了一番。
还包括白柠落水的细节。
刘国栋听完，当即火冒三丈，他这种狠抓升学率的激进分子，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些不学无术的小王八羔子。
现在到好，这三个女生自甘堕落就算了，偏偏还要来骚扰他看重的竞赛苗子，把人家整得浑身湿透，指不定还要感冒。
刘国栋越想越气，表示要亲自处理这事，并嘱咐务必让白柠好好休息、用充沛的精力迎接特训。
“暂时不用开会了。”贺时舟挂断电话，“给他找了点事做。”
白柠：“……”
白柠坐在床沿，姿势端正，手掌搁在膝盖上，宽大的校服外套仍旧将她整个人罩着，这样看上去，更显得她骨架纤细。
贺时舟跟她一米之隔，身子斜倚书桌，看着她，眸色渐深。
他知道，只要上前揭开那件外套，便能看清白柠的长相，但他没有动，鬼使神差地钉在原地，盯着那件外套发呆。
“你在看我？”白柠突然出声，不太确定地问道。
贺时舟一怔，不自然地偏头：“没。”
“哦。”白柠讪讪道，“所以这是你的校服外套，对吧？”
“嗯。”贺时舟应道，目光下垂，刚巧落在她被打湿的校裤上，“你应该去洗个澡，不然要感冒。”
“……”白柠沉默几秒，才缓缓说，“我知道。”
但她也没有动。
俩人嘴上你来我往，身体却像被点了穴似的，稳稳地焊在原地。
又是一段沉默。
“我……”白柠万分纠结，手指磨蹭着裤子的布料，“我有个想法，你可不可以……”
“我可以先回避。”贺时舟接过她的话，执行力在一瞬间归位，边说边往门口走。
白柠似乎听到了扭动门把手的声音。
“贺时舟——”白柠下意识叫他的名字。
“你放心。”贺时舟侧过半张脸，昏暗的光线中，他的轮廓像是被晕染开了，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柔和，“在水池那边，我没有看你的脸。”
当时，他把人救起来便下意识地偏了头，刻意忽略她的长相。
他知道白柠忌讳这个，上次发烧住在这，也警觉地戴上了口罩，所以脸这个部位，一定是她的雷区。
白柠闻言，心头一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尖挠了一把，那种微痒的酸涩陌生而又……令人心安。
他在尊重她。
白柠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已经抛出了问题：“贺时舟，你平时看直播吗？”
看直播？
这是什么问题？
为什么会跳到直播上面？
贺时舟没搞懂白柠这波跳跃性思维，但还是顺着回答道：“不看。”
“那你感兴趣吗？”白柠追问。
贺时舟被问得莫名其妙：“没兴趣。”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你不会是想给我安利吧？”
他想起上次，刘禹跟周铭生那两个家伙就企图给他安利什么女主播，还把人吹到了天上去。
“听你这口气。”白柠乐了，“看来是被人安利过。”
贺时舟也不避讳，见话题聊到了这，便顺口说道：“嗯，上次刘禹给我安利了一个女主播。”
刘禹？
不就是那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轻浮公子哥。
白柠在脑海中回忆刘禹的长相，漫不经心问：“什么女主播？”
像刘禹这种款式的傻大款，估计也比较肤浅，多半找的都是些颜值区的小姐姐，比如身材火.辣,舞姿绰约的那挂。
贺时舟：“一个学习区的主播。”
白柠：“？”
“好像叫什么lemon。”贺时舟说，“刘禹上晚自习都在看人家讲题。”
白柠：“……”
我日。
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粉丝团还真是良莠不齐。
白柠强压下心中的尴尬，继续试探：“那你会去看这个什么lemon的直播吗？”
“不会。”贺时舟相当笃定，“浪费时间。”
那就好。
白柠松了口气，确定这件事后，一切都好说。
思来想去，她跟贺时舟已经走得挺近了，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她发现这人还不错，除了脾气有点臭，嘴有点欠之外，相处起来还是十分融洽。
再说了，他俩以后还要一起集训，需要长期相处，若老是把自己搞成蒙面大侠，似乎也不太方便。
反正他也不会去看直播。
“贺时舟，如果我说……”白柠到嘴边的话蓦地哽住，她发现自己真就不擅长说正事。
“什么？”
“就……”白柠硬着头皮坚持道，“以后我只在你面前露脸，可以吗？”
她问得小心翼翼，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夹杂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期待。
那一刻，窗外的阳光恰巧透进屋内，将每个角落都照得亮堂。
贺时舟站在光里，那双素来淡漠的眼眸染上了璀璨。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很多疑问堆积在喉咙底，却始终没问出其中一个。
他身体绷紧了又放松，捏着门把手的掌心沁出一层汗，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有些失控的心跳。
莫名的，快速的，不可抑制的，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白柠始终没听到他的回答，有些奇怪，于是又问一遍：“贺时舟？可以吗？”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紊乱的心跳，尽量使语调平淡无波。
“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