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了闭眼，“可以重新开始的只有我。你的记忆还在。无论以后的路走成什么样，你都摆脱不了过往给你带来的影响。你也许自以为真心想对我好，却不知或许只是因为内疚和自责。但其实，我并不需要这些。”
虽然记忆不完整，但她也知道，这么多年，她都带着小豆豆一人过来了……
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仓惶，伸出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菁菁，我知道你也许不需要我对你的好。但是在我二十八年的生命中，我从来没有像这样认真过。我对你的真心，不是出于内疚也不是出于自责，而是一种本能。是，我心底里是存在着内疚和自责，但这两种情绪排解的途径很多，并不是只有向你敞开真心这么一种，对不对？但是我更愿意用这种方式对你好，照顾你、爱护你、珍惜你……当然，还有我们的小豆豆……”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感觉她的手心明显颤了一下。
他的眼神不禁一亮。
她没有说话，眼神茫然地看着前方。
他把她的五指翻过来放在眼前端详，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好似穿透她白皙的皮肤，把血液照得透亮。他不注意间，把她的五指翻扭了一个会引起疼痛的角度。
颜菁只是皱了皱眉，一动不动，任他翻腾着她的皓腕。
他察觉到这个的时候，吃了一惊。
他终于知道她的不对劲在哪儿了。
从昨天见面开始，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也许更早的时候，从她醒来之时，好像她就开始有了些变化。
以前的她，ＯＬ一个，风风火火，喜好分明，虽然常常怼得他呕出老血，但不管怎么说，那时的她是鲜活的，生动的。可是现在的她，看似温顺，但却好像一个牵线木偶。
哪怕此时她说着拒绝的话，可是依旧任他摆布，不反抗也不推拒。昨晚熟睡的她被自己吵醒，也没有反抗。
若是换成以前的她，要拒绝他的时候，可能严辞呵斥也可能冷言嘲讽，当然她最喜欢的就是用枕头砸他，甚至在床上踹他……
可是从昨天到现在……
明明她是不愿意他碰她的，可是她既没有推拒也没有反抗……
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他回忆这两天的接触，发觉她的身上，好像已经剥离了情感……不止是对他，更是对豆豆、对章家人也是一样……她哄豆豆的神情，更像是义务和责任，而并非出自心底的爱；在章家，她也只有客气和疏离……
他的心口泛起一丝丝的疼，心底里却突然冒出一个趁人之危的邪恶念头。
他猛然间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抿了抿唇，把那个念头在舌尖上再三滚了滚，与她十指紧扣，沉声说道，“菁菁，豆豆现在只有一名唯一合法的监护人，那就是我。你有没有考虑过，给她一个完整的家？让她能健康成长？”
颜菁把脸转向他，奇怪地问，“为什么她只有一名唯一的监护人？”
按理说她独自抚养女儿这么久，女儿的监护人就算只有一名，那也是她才对，怎么会是林启正？
他按下怦怦跳的心，越发为他刚刚临时起的念头紧张起来，舔了舔唇才说道，“因为她现在姓林。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我绝对不是要让豆豆与你母女分离。我只是想说，”他慢慢地，从衣襟领口处扯出一根细线，上次她拒绝求婚之后，这两枚对戒就一直被他贴身戴着，缓缓开口，“那次在病房，是你不想糊里糊涂答应我的求婚。如今，你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记忆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你——现在可愿意嫁给我？”手却不自觉地抚上了胸前的衣襟，好似那里还残留着小豆豆的鼻涕眼泪，湿意沾得他有些不舒服。
颜菁顿时就想起昨晚小豆豆终于绽开的那抹笑，以及扒拉着他们两个不松手的情景。
他承认自己有些卑劣，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放，在她静默几秒钟之后又开了口，“我们之间的故事很长，当然远不止我这两天让你看到的。但是就像你刚刚说的，过往也许并不像我们认为的那样重要。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不把眼光只放在将来？豆豆需要一个家，我需要你，而你，也许同样需要我们……”
她一愣，她真的需要他们吗？自她醒来，她不是一直被捆绑在豆豆身边？然后昨天，又被豆豆捆绑到了他身边？
他好似看穿了她的想法，“也许你现在无所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一试？等到豆豆恢复了……你若是实在想一个人平平静静地生活，随时都可以离开……”
这个条件很诱惑。
颜菁的确是很想一个人平平静静地生活的，但是豆豆是她的责任，现在又是这样的状态，她也的确不能说放下就放下。
如果真按他所说，到时随时都可以离开，豆豆又有了依靠，她为什么不试试？
她想了想，平静地点头，“好。”
她没有意外地答应了。
可是林启正的心里的那股沉重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沉重了。
他稍用了点力，就把对戒从脖子上扯下来，把男戒递给她。然后一只手拿着女戒，一只手握着她纤细的五指，慢慢地把女戒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然后把自己的左手伸到她面前，轻声说，“短期内不想办婚礼的话，我们先去登记。好不好？”
颜菁有些机械地回答，“好。”
“身份证带了吗？”他握着她的手，强行把她手里的男戒套进了自己手里，低沉的嗓音带着一股诱惑气息。
她顺口接道，“带了。”
他低低地笑出声来，也不再说话，朝司机吩咐一声去新的地点。
新的地址在香港政府合署婚姻登记事务及纪录办事处。
颜菁拿出身份证件，与他一同去窗口填妥并提交了“拟结婚通知书”。
她并不知道在香港婚姻登记的流程，只是随意地按照工作人员的要求填妥相关表格。
然后在工作人员一句“请回去等候通知”的结语中，走出了办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