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中，白夏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此时正沉在海底。
“姐姐，醒醒。”
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小女孩的声音。
那声音很是甜腻，同时，还有着别人推搡着自己的摇晃感。
白夏动了动眼睛，缓缓睁开眼睛。
忽然，一阵强光刺入，使得白夏又迅速闭上了眼睛。
片刻，才勉强睁开眼睛。
那干净明亮的天花板中央，正镶嵌着一只方形吊灯。
将整个屋子照得很亮堂。
周围有着好些大熊玩偶。
周围的摆设，怎么看，都是女孩子的房间。
“姐姐，我们的十六去哪里了？”
那道声音再次传来，白夏循着看去。
却只见一个轮廓模糊，全是黑影的小孩子身影站在自己床头。
像是，直接被挖走了一块，那里只剩下一块漆黑的坑洞。
见着对方，白夏自己忽然脱口而出道：
“小灵，十六它只是睡着了。”
“可是，姐姐，十六已经睡了三天了，它不吃饭吗？”
那黑影继续说着，可是白夏自己，却根本生不出来一丝害怕。
相反，是极致的亲近。
嘴上，却好像不能受到自己控制，继续跟那黑影说着：
“小灵乖，等爸爸妈妈回来，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玩。”
“真的吗？哥哥，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可是，爸爸妈妈根本不理我们，说着小灵听不懂的话。”
那黑影的声音由激动，逐渐变得低沉。
白夏不受控制地抱了上去，拥着那娇小的黑影，亲切地说道：
“真的，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刚刚说完这句话，周围的场景开始撕裂，拉长。
最后消失在了眼角。
白夏望着那有些阴暗的天花板，眼中满是疑惑。
刚刚想去回忆那是什么，但是，却又仿佛退潮一般。
尽数退去。
只留下了些许痕迹。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
陈启看着白夏那有些失色的脸庞，不禁问道。
“没...”
“好好休息，我一直都在。”
“嗯。”
白夏微闭上眼睛，只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像是退潮后，在石头上留下的丝丝水线。
白夏望着那坐在床边，正拿着一本近代小说阅读着的陈启，嘴角抽动了一下，良久，才喊了一句：
“陈启。”
“咋了？”
陈启抬起头来，望着少女，感觉对方似乎有心事，就这么等待着对方的需求。
“算了...”
“有什么心事吗？憋着不太好，别憋坏了。当然，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白夏抿了抿嘴唇，觉得对方说的也对，憋着解决不了问题。
便将仅剩还记得的内容说了出来。
陈启听着，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也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在了一旁。
“所以，陈启，我是不是有一个妹妹？然后，我把她忘了？我忘了她的样子，甚至，连名字都忘了！”
说着，白夏眼角出现了一点泪花。
脑海中想去抓取信息，其却是急速退去，不想让自己抓住一般。
顿时，无尽的空洞感袭来，接着迅速消失，就像被抚平了一般。
陈启缓缓起身，却不小心撞到了床头，然后说道：
“先，等我理理...”
“嗯...”
白夏的脸上满是担忧与疑惑，似乎，自己真的是忘记了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存在。
陈启走出房门，半掩着门。
倒了半盆水，蹲在盆子边。
水有些烫，还冒着热气。
将一把热水盖在脸上，仰着脸，微闭着眼睛。
待热量散去，才睁开眼睛，又盖了一把热水。
“呼——”
一下一下地吸着气，吐着气，嘴中呢喃着：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怎么那么奇怪？”
“白玥呢？她人呢？”
“我怎么也忘了？”
“白夏怎么能忘呢？”
“那是她的妹妹，她怎么能忘？”
“我就说，这一路有些奇怪了。”
“等等，昨天下午，白夏她不是提了一下吗？怎么会是忘了？她无意识说出来的吗？”
恍惚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被【面心】支配的时候。
又盖了一把热水。
“不，不可能是它们。它们当时就死了。而且，现在的一切与它们的风格浑然不搭。要是面心能在【大云】那种存在下活下来，它也不会死了。”
“我特么到底是在说什么？”
陈启摇着头，感觉自己正在胡言乱语。
“对了，其他面字辈的。”
“面口，面耳，面目，面眉。”
“...”
“好像，一个也对不上。”
“不，面耳，我记得，是说它和面心相似。”
一时间，陈启似乎找到了敌人与目标。
接着又盖了一把热水，陈启的脸几乎红了起来。
低头望着那水盆中的倒影，陈启一时间只觉得，那个倒影就是面耳。
那个水中的倒影，接下来一定会开始说起话来，嘲讽自己，对吧？
就这么盯着水中的自己。
遗憾的是，它并没有任何反应。
那就是自己。
水中的自己还是自己。
“不，我不相信没有东西作怪！”
“不然，为什么我们两个人，都忘了白玥！”
“白夏竟然一路上，对白玥一个字都没有提。就算知道不说，也不可能没有一丝感情变化！”
“那么奇怪的事情，我竟然没有发现？”
陈启忽然站起身来，又想到了此前路上，骚扰两人的，竟然只有那吊挂者。
特别还有一只，似乎就是出来推动的。
然后，刚刚的白夏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想起来了关于白玥的什么记忆。
想到这里，陈启不禁对着面前的空气骂道：
“跟戏剧一样，是吧。”
“又来编排了是吧？”
“很热衷于看戏是吧。”
“我看你妈的戏！你们这群东西，老子不管你是那狗心，还是什么狗耳！”
“一天天都把老子当猴耍？我艹你妈！！”
陈启只觉得，冥冥之中，正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它肯定很乐意于自己现在的反应。
“就和面心一样。”
“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怎么老是能撞上你妈的这群东西！”
一脚踢在那铁盆上，将所有的愤怒，全部宣泄在其上面。
凹着大坑的盆子飞出去，里面的热水撒了一地。
紧接着，一阵噼噼啪啪的撞击声。
以及铁盆落地发出的哐当声。
陈启上前，抓起那盆子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就好像，这就是他的敌人。
口中不停地谩骂着。
直到那盆子彻底变成了几块铁片。
一把将其摔在地上，开始大口喘气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
就望着那几块铁片。
这时，陈启才觉得将那情绪宣泄了出去。
但是慢慢冷静下来的陈启，很快又想起来了一些痛苦的回忆。
那段记忆恰到好处地袭来：
上次的面心，利用了类似的情绪，然后，让自己伤害了白夏。
不过，上次的周围有人阻止自己。
但是，现在，没有，只有两个人。
接着，陈启的胸口又开始起伏起来，不再去直视那铁片。
恍惚间，眼前有些昏黑以及模糊。
然后，陈启似乎看见了红色。
似乎是血。
“不，不对，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