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凛最近隐隐有了晋升的迹象。
但他并不开心。
一则，他最近似乎神境不稳，此时晋升历劫恐有问题。
二则，这些年他的修为日渐提升，却早已没了最初修仙时的那份雀跃，仿佛早已心静如水，这世间万物都无法带给他更多的喜悦，包括修为的提升。
难道这就是高处不胜寒？
夜凛想着，唇边泛起一丝自嘲，扬手又灌了一口酒。
总觉得心里好像少了点什么，又或许，是神仙的日常都这般没什么温度？
温度？！夜凛觉得自己用词似乎不太准确，应该是缺少了几分十丈红尘的烟火气吧。
想当初他还是凡人之时，总觉得凡界太吵。世俗之事，市井小民，纷纷扰扰，他很是不屑。
可如今，当他真的如愿成为了神仙，却又觉得时间太长，四周太静，隐隐透出几分寂寥。
所以，修为提升、神级晋升什么的，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些年，夜凛漫无目的在各个时空穿行，总算是找到了一块特别心怡的混沌之境，此地灵力充沛，适合修炼，他用了十万年的时间将这里开拓为一片乐土，属于神族的乐土。
他将此处命为“若兰界”，邀请了一些志趣相投的神仙来此居住，也收了一些资质不错的弟子，带着他们修炼。
渐渐的，“若兰界”也有了一些生气，但似乎与十丈红尘那丝烟火气还是有点差别。不过，到底是哪里不同，夜凛也说不好。
以前他以为，有了自己的一方净土，便有了心之所向。可如今看来，似乎还缺点什么。
明明有了仙僚和弟子相伴，漫长一生不会孤单，可为何静下来独处之时，他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夜凛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明白，反正他有无尽的岁月，可以慢慢去想。
扬手喝光了葫芦里的酒，夜凛隐隐有了几分醉意，他手一挥，葫芦飞了出去，脚下一点，落在了一块陨石上，接着酒劲在时空缝隙里穿梭。
这是夜凛新近迷上的一种“自娱自乐”。
时空缝隙里有无数陨石、气流、暗涌、陷阱，穿梭其中，真气凝成长剑，练习凤舞三千，可以让剑术大成，还能提升应对能力，偶尔落入暗涌，竟有杀敌四方的豪情，夜凛觉得很是享受。
酒后微醺，这般快活逍遥，更是乐趣。他手中长剑越舞越快，脚点击陨石借力前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以至于并未发现，他的后方有一片云越积越厚，正悄无声息地向他靠拢。
云层起初是白色的，后来颜色慢慢变深，到最后竟变成了浓浓黑色。它明明是冲着夜凛来的，却并不急着上前，一直和夜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时不时的，云层里露出一双眼睛，悄悄瞄一眼，又迅速隐藏回云层中。
大约半个时辰后，夜凛感觉舞得很是尽兴，刚好酒劲上来了，腹中真气翻涌，眼看飘过来一方时空，就准备迈步进去小作休息。
就在这时，那云层倏的飞了过来，径直悬在夜凛头顶上，一道金色的闪电落下，以雷霆万钧之势对着夜凛劈了下来。
夜凛毫无防备，只觉得头顶金光一闪，便已经挨了重重一击。
“我去！”夜凛这才意识到，自己腹中真气翻涌不是因为酒劲，而是因为要突破了。
而这天道狡猾狡猾的，像个调皮的孩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甚至连预兆都没有，劫雷悄悄摸摸就劈了上来，这是要玩死他？！
夜凛当即释放护身结界进行防御。可这是他晋升为神尊的天劫，哪有这么轻松？
刚刚还比较正常的时空缝隙，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波诡云翳、电闪雷鸣，一道接一道金色的劫雷从翻滚的云层中劈下，只差没把夜凛劈得里嫩外焦。
夜凛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天道要这么玩他，他刚才绝对不会用尽全力在那里练习最拿手的剑术。到如今酒劲也上来了，整个人疲软无力，只有活活挨劈的份。
这是他修仙以来，最狼狈的一次历劫。
到最后，夜凛居然直接被劈晕了。
云层中又露出那双眼睛，看了看夜凛，似乎意犹未尽，再次恶作剧地对着他的PP劈了下去。
没想到，这次劈得太随意，劈歪了，直接劈到了夜凛腿上，将他的腿给劈断了。
云层里隐隐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可惜，晕过去的夜凛听不到。
“阿爹，我好像玩过火了。”
“没事，你是未来的天道之主，你爱怎么玩都可以。”
“可他的腿好像断了。”
“他是神仙，这点皮外伤算不得什么。”
“阿爹，他是坏神仙吗？你为何要算计他，不要他历劫成功？”
“他是阿爹见过的最好的神仙了。阿爹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
“孩儿不懂。”
“没关系，以后你就会懂了。这个世界总需要有人为了大义而牺牲。他便是天道选中的那个人。”
“阿爹是说，因为他好，所以天道选中了他，要他为大义牺牲？”
“吾儿聪慧！”
“可是阿爹，为什么要牺牲好人？难道不能让那些坏人做牺牲吗？”
“你要记住，但凡为大义牺牲之人，首先一定是信奉大道之人，是关键时刻深明大义、心甘情愿牺牲自我之人。若心不诚或意不坚，也不会被天道选中。”
“多谢阿爹教诲，孩儿明白了。”
“我们走吧，他应该去到天道为他安排的地方了。”
云层渐渐散去，那两人的对话也渐渐淡去。
一道金光闪过，携裹着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夜凛向一片时空飘去。
很快，夜凛落入那方时空，从高空中直接坠下，落在一条山涧旁，像个血人一般毫无知觉地躺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夜凛醒了过来。
他只觉得浑身疼，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他刚想动一下，便痛得直抽冷气，心里暗咒这该死的天道，真的是要把他往死里玩。
“别动，你受伤了，我有给你上药和夹板。”突然，耳边传来一个软糯糯的声音。
夜凛一滞，猛的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漂亮而又惴惴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