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泽涛皱着眉跟了过去，也看着窗外。
“陆哥，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杨洪敢把身家性命都赌在这些材料上，他不会只准备一条路。”
陆江河转过身，看着蒋泽涛。
“他知道自己进去之后，九死一生。”
“所以，他一定会给自己留一个‘活’的保险。”
“活的保险？”
蒋泽涛愣了一下。
“对，活的。”
陆江河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东西是死的，就算他藏了十箱八箱，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需要一个在他‘出事’之后，有能力、也有动机，把这些东西捅出去的人。”
蒋泽涛的呼吸一滞。
“你是说……他在外面还有同伙？”
“不能算同伙，应该算是一个‘引信’。”
陆江河伸出一根手指。
“这个人，必须具备几个条件。”
“第一，能量要足够大，大到文兴海和石晓田都不敢轻易动她。”
“第二，她要有必须把事情闹大的动机。”
“第三，她要足够聪明，也足够狠，知道什么时候点火，火才烧得最旺。”
蒋泽涛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脑子里过了一遍江阳省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想不出来。”
他摇了摇头，一脸烦躁。
“能满足这些条件的人，哪个不是人精？谁会愿意为了一个杨洪，去得罪一个市长和一个省委副书记？”
陆江河的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如果扳倒了他们，对这个人有天大的好处呢？”
蒋泽涛的眼睛猛地亮了。
“谁？！”
陆江河没有说话，他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
——林颖。
蒋泽涛看到这两个字，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猛地后退一步。
“她？！”
他的声音都变了调。
“陆哥，你没开玩笑吧？那个女人？！”
“上次恒润集团的事，她不恨死你就不错了，她会帮我们？”
“她不是帮我们。”
陆江河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不用她帮，我们来交换。”
“这人回来之后，一心想要洗白，我要告诉她，这些人不倒，她的新公司恒发集团，我就不会帮她，她就永远别想在江州安安稳稳地做生意。”
“我们的敌人，是共同的。”
蒋泽涛还是觉得不靠谱。
“可……可她凭什么信你？你空口白牙去找她，说要跟她合作扳倒石晓田？她不把你当疯子才怪！”
“我不会去找她。”
陆江河的眼神深邃。
“杨洪很可能已经给她留了引子。”
“他不需要把所有证据都给林颖，他只需要透露一两件关键的小事，就足够让林颖这种人嗅到血腥味了。”
“杨洪现在被‘保护’起来了，林颖那边肯定也收到了风声。她现在，恐怕比我们还急。”
“她急着找到杨洪，或者说，找到杨洪手里的东西。”
蒋泽涛听得目瞪口呆，他感觉自己跟着陆江河的思路，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这些事情背后，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那……那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去联系林颖？”
“对。”
陆江河点了点头。
“但不能由我出面。”
“文兴海的眼睛，现在肯定二十四小时都盯在我身上。”
“这件事，只能你去做。”
陆江河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他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拉开一道缝，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确认沈文静睡得很沉，没有任何动静。
他随即将门关上。
“咔哒”一声，清脆的落锁声在寂静的凌晨里格外响亮。
蒋泽涛看到陆江河这个动作，心头一凛。
他知道，接下来的话，是绝对的机密。
“涛子，接下来我要你做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陆江河盯着他的眼睛，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有力。
“出了这个门，烂在肚子里，对谁也不能说。”
蒋泽涛郑重地点了点头，脸上没了平日的江湖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杀。
“陆哥，你吩咐。”
陆江河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蒋泽涛凑上前去。
陆江河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气音，在他耳边飞快地交代着什么。
蒋泽涛脸上的神情，随着陆江河的讲述，不断变幻。
从最初的凝重，到中途的震惊，再到最后的骇然。
半晌。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
“陆哥，这能行么？”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我倒是没问题，大不了一颗脑袋。可那个女人……她能靠得住么？万一她转头就把我们卖了，那可就全完了！”
陆江河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我知道你的担忧。”
“但是现在，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这是唯一能破局的办法。”
“至于林颖……”
陆江河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你别小看了她。一个女人，在恒润集团那种惊涛骇浪里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不到几年时间，就能卷土重来，还当上了新公司恒发的执行总裁。”
“你真以为，只靠她自己那点手段就够了？”
“她背后，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靠山。而且这个靠山，能量绝对不一般。”
“她现在，有跟我们上桌玩牌的资格。”
“而且我笃定，她会做出聪明的选择。因为她是个商人，商人永远追求利益最大化。跟我们合作，是她现在能得到的最大利益。”
蒋泽涛沉默了。
陆江河的分析，总是这样一针见血，让他无法反驳。
过了许久，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狠狠一咬牙。
“行！陆哥，我听你的！”
“我马上回去准备！这件事我亲自动身去办，那边信不过别人。”
“江州这边，我手底下最能打的几个弟兄，都给你留下。你和嫂子出门，必须让他们跟着！”
陆江河点点头，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蒋泽涛的肩膀。
“辛苦了，涛子。”
“说这话就见外了，陆哥。”
蒋泽涛咧嘴一笑，只是笑容里带着几分以前从未有过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