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圭已经先一步引着谢姓青年去到一处安静的书房之中。
苏忘越过院中惊喜的万家众人紧随而去，无视了对方丢在门前的两名护卫满是戒备的视线，径自走入房中。
“我是谢堂，皇城司中人，此次捉拿刺客一事由我全权处理。”
刚一进门，对方就自我介绍起来。
苏忘心中一凛，涉及宫中之人遇刺这等大事，对方既然能全权负责，地位比他先前猜测的该是更高，如此年纪就能身居高位，身份定然不凡，姓谢的话……
他心中思索，想到一个可能，面上却是不变，只是道：“那就多谢大人相信在下的清白了。”
谢堂微微一笑，没有接话，转而说起了其他事：“左冷禅其人，武功了得，心机也深，更有着极大野心，心心念念的策划着五岳剑派合并。
难得的是，他没有如众多自诩江湖正道的人一般爱惜羽毛，各种阴谋诡计毫不克制，对替我朝廷办事也不抵触，我对他挺满意。”
苏忘不知他此言深意，只能顺着说道：“左盟主确实非常人可比。”
他并没有因为之前战胜了左冷禅而小看他，正如谢堂所言，武功相较于对方针对五岳并派的种种谋划，反倒显得没那么重要。
谢堂微微点头，又很快摇头叹道：“只可惜他还是心急了，野心暴露的太早，嵩山派的底蕴在五岳剑派中尚且算不得第一，又哪有资格自比少林武当这等武林泰斗？”
他在谈及武林泰斗之时嘴角微哂，丝毫不像是称赞的意思，苏忘想着他的身份，倒也正常。
这二者比起武林门派，反更像是教派，在民间的地位特殊，尤其是天下将乱之际，号召力在某些情况下是超越了朝廷的。
“这一点，岳不群做的就更好一些。”
谢堂继续道：“他从不显露野心，反而处处行侠仗义，闯出了个好名头，若不是他前些日子没忍住打起了《辟邪剑法》的主意，我都以为他是个真君子。”
苏忘淡淡插话：“岳掌门侠义之人，收留林家后人只是顺势而为。”
“呵，我不懂这些江湖人，但是我知道一个好好先生是没办法支撑起行将消解的华山剑派的。”
谢堂说着突然问道：“苏公子相信他收留林平之真的是为了武林公道吗？”
当然不信。
苏忘没有在意对方称呼的转变，只是沉声说道：“谢大人大概忘了，我也是个江湖人，自然愿意相信武林公道。”
“不，你和他们不一样。”
谢堂直接否认，接着在苏忘诧异的目光中开口道：“你是姑苏王家的人。”
苏忘微微皱眉，姑苏王家有什么特殊的吗，而且我还没入赘呢，怎么就成王家的人了？
“实际上，在你初入曼陀山庄之时，就已经进入了我们皇城司的视野之中，只是没料到你在区区数月之间就已经具备战胜左冷场的实力，更没想到十几年来声名不显的王家夫人竟然会是位武林高手，数夕之间曼陀山庄就已经聚拢了大批江湖人，让我们无法再忽视。”
武林高手，他这是把李秋水当成了师姐了？不过……
苏忘面色沉了下来，问道：“你们一直在监视着曼陀山庄？”
虽然实际听起来对方了解得不算多，至少没发现堂堂西夏皇太妃出现在大宋腹地，但是仅是目前的这些情报，如果没有提前布局也绝对无法信手拈来的说出。
谢堂并没有被苏忘的表情变化影响到，仍旧笑着说：“苏公子先别着急，仅是寻常的监察而已，乃是我皇城司分内之事，我们可从未有过失礼之举，近年来王家夫人捉人做化肥，也有有涉及朝中官员后辈的时候，还是我们帮着掩盖的呢。”
苏忘心中一紧，李青萝滥杀之事他自然清楚，以前还道是官府无能，忌惮慕容家的声势不愿多管，现在想来，完全说不通。
毕竟当世的朝廷不是故事中的背景板，而是实实在在的南宋统治者，姑苏慕容氏名头再大，真要恶了朝廷一个造反的名头下来，点上数千人马就可清剿干净。
所以原因只能出现在姑苏王家自己身上，颇有权势的王姓，莫非……
“看来你也想到了。”
“可是临川王氏？”
苏忘有些迟疑的确认道。
“不错，姑苏王氏可不是什么武林世家，实乃名门之后，靖康二年，金国南下，王荆公的一支后人便从临川迁移到了姑苏，这才有了姑苏王氏一说。”
王荆公鼎鼎大名，苏忘自然清楚，他神色复杂，喃喃道：“我还以为变法失败后，临川王氏已经没了后人，没料到竟然传承至此。”
他摇了摇头，再度生出一种真实与虚幻交错之感，不过很快就散去纷杂念头，凝声问道：“你与我说这些，究竟是什么目的？”
临川王氏虽然诺大的名头，但是实际上传到到现在也不过是连男丁都没有的破落家族，岁月洗礼之下，种种辉煌都已经消散。
谢堂负手而立，轻声道：“你与那些莽撞的江湖人不同，自然该清楚，朝廷中有大把的势力不愿意看着王氏归来，以前王家夫人偏安太湖没人在意，如今可不同了。”
当然不同，不过几天的时间，曼陀山庄已经从一个寻常山庄变成能在江南武林搅动风云的一方势力了，风头一时无两。
苏忘揉了揉额头，脑中整理着得到的情报，姑苏王氏的祖上风光对于现在的曼陀山庄可算不上什么好事。
那位“拗相公”当年为了推行变法，谁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虽然北宋灭亡后多数与之不和的世家大族也跟着入了土，但是传承到现在的也还有不少。
而且，他甚至觉得当今皇上也不会待见王家。
咧了咧嘴，苏忘有些气闷，他厌恶超出预料的事物，向着谢堂问道：“你的话应该还没说完吧？”
果然，谢堂没有迟疑，继续道：“曼陀山庄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遣散了诸多江湖人，老实本分的待在太湖，那样的话对大家都好。”
苏忘连连摇头，这显然不现实，曼陀山庄既然已经出手就再也回不去以前的那种状态了。
“既然不愿意，那么……”
谢堂微微一笑，图穷匕见：“苏公子，你加入我皇城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