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眉梢轻动，娇瘦身子半倚在斯聿膝边，懒洋洋的看一眼尹宛央。
她很能明白尹宛央心里的想法。
外面雨下的这样大，她若是出去接雨，难免被雨水淋湿，显得不体面。
于是就想把自己给拉上，有人陪同，也不会尴尬。
“不去。”
尹宛央早就知道宋昭会拒绝，她轻声劝道，“妻子伺候夫君，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侯爷辛苦走了一路，别的事倒是可以让下人伺候。
可是裕足这种肌肤相触的私密之事，还是需要郡主亲自动手才好。”
斯聿抬起眉头睨了尹宛央一眼，“此话有理。”
尹宛央笑了，“郡主您看，连侯爷都这么说了——”
斯聿转而朝着宋昭低声道，“你今晚还没有洗漱，我去给你接水洗洗足。”
“你别去。”宋昭拒绝，“外面太冷了，忍一晚没关系。”
“本侯皮厚，不怕冷。”斯聿拍拍宋昭的脑袋，扶正她的身子，拎起一个干净的木桶便出去了。
尹宛央惊愕，她知道斯聿很宠宋昭，没想到竟然能宠到纡尊降贵来伺候宋昭裕足！？
皇室皇子的尊严呢！？
她咬着唇，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一刻从未有过的酸涩冲进脑子里，忍不住道，“侯爷再宠郡主，也该明白，裕足这种事情，本就该女子伺候男子，你这样，实在是违背了常理作则。”
斯聿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只有愿不愿意，没有应不应该。”
简单的一句话，将他与太子对待自己妻子的区别，表达的淋漓尽致。
尹宛央愣神的时间，斯聿已经接了水回来了。
太子催促了一声，尹宛央红着眼睛去接水。
等她浑身湿漉漉的把水接回来的时候，斯聿已经拿走了屋子里所有的干草，架了把火，用唯一的铁锅把冷的雨水给烧热了。
斯聿让宋昭坐在窗台上，挽起两边袖子，蹲在宋昭跟前。
宋昭看他这动作，立即缩了下腿，“我自己来就好。”
斯聿握着她的腿，不容置疑道，“你抓稳些，别摔下来。”
太子冷眼看着，喉咙溢出一声哂笑，“侯爷好雅兴，伺候女子也这么快活，果然真是做男宠的料啊。”
他身后的亲卫跟着哈哈大笑了出声。
黑盾军这边不服气的嘀咕，“伺候女子怎么了？
能够有郡主这样的绝世佳人做媳妇，便是男子也行啊！”
只是顾及对方是太子，他们反驳的声音不大，被对方的大笑湮没了。
尹宛央抱臂怔忡着，男人都因伺候女子而感到屈辱，而她却是那么羡慕宋昭可以得到宠爱。
“愣什么？给孤脱履。”太子的声音响起。
斯聿紧跟着摘去宋昭的绣花鞋和罗袜。
阿昭的小脚丫白嫩可爱，只有半个手掌大。
宋昭蜷缩着脚趾，在斯聿手心里勾了勾。
“哥哥……”她小声说话，“我自己来吧。”
斯聿明白宋昭别扭。
他弯了弯唇，将宋昭的脚丫藏进宽袖，扭头叫傅南谦过来替他挡光。
“转过去，不许看。”
傅南谦无语。
他背对着站在斯聿身后，挡住了别人的视线。
斯聿这才捏着宋昭的脚尖笑，“没人会看到了。”
“你不是人吗？”宋昭撇撇嘴，“女子的足，只有夫君能看，咱俩还没成婚呢。”
斯聿挑眉，“我记得，女子散发，也是给夫君看的。你自己算算，你给本侯散发多少回了？”
宋昭哑口无言。
斯聿笑着，把宋昭的脚浸在热水里，认真的替她按压脚穴，舒缓疲劳。
行走了一整天，又受了冷，能在夜晚泡上一次脚，你别说，那是真的很享受。
夜雨夹杂着寒风在屋外呼啸。
斯聿特地隔开的这个狭小的空间，成了他们二人的独处天地。
宋昭的手抓着窗柩，乖巧的打量斯聿，
权臣大人单膝跪地，认真的替她裕足，半点不嫌弃。
明明世道都以为男子伺候女子是不雅，可权臣大人从来不会因为他人想法，委屈她一丁点。
他对自己是极好的。
宋昭微微俯身，伸手去碰了碰男人高铤的鼻梁。
斯聿抬眸，四目相对。
宋昭耳尖微红，目光明亮如溪水潺潺，“你也辛苦了，一起进来裕足吧。”
斯聿弯了弯薄唇，矜持的问，“你不害羞？”
宋昭小声哼了声，“都睡一个被窝了，谁还在意这种小事。”
听完全程的傅南谦，“……”
你们还是在意一下我这个单身狗的心情吧？畜生啊！
斯聿与宋昭一同泡脚的水声传到了太子这边。
彼时太子正忍受着刺骨寒意，试探着把脚探进木桶。
突然听到斯聿掩饰不住的低笑声，一股无名火蹭蹭冒出来。
尹宛央握着太子的脚踝，手冻的通红，吸了吸鼻子，“殿下，您不想洗了么？”
“这么冷，你要孤怎么洗？”太子踢翻了木桶，不管那水是不是溅到了尹宛央身上，扭身就去里屋休息了。
*
夜深，所有人都休息了。
雨只下了一个时辰就停了。
宋昭睡到中途，忽然感觉到有些不舒服，于是起身去放粮食的后院拿水喝。
去的时候，恰好撞上来偷粮食的尹宛央。
两个少女在黑暗中面面相觑。
尹宛央手里拿着一个馒头，很尴尬的把手背在后面。
“只是一个馒头而已，我回京会给你银钱的。”尹宛央抻着脖颈，努力把自己显得理直气壮。
宋昭倒也没有小气到一个馒头也斤斤计较，她慢悠悠道，“十两。”
尹宛央瞪眼，“一个一文钱馒头你跟我要十两？”
“情况不同，馒头平时得一分钱，现在旱灾，有的人一百两都买不来一粒米，本郡主这还是看在同窗情分上。”
“十两就十两。”尹宛央愤愤道。
她绕过宋昭往屋里走。
宋昭却还是想拉她一把，“尹宛央，你可以自己吃掉这个馒头。”
尹宛央顿了顿足，“殿下饿的狠了，我能忍的。”
“真正能够欣赏你的人，永远欣赏的是你骄傲的样子。”宋昭把自己前世的经验总结给她听，“而不是你故作谦卑和故作讨喜的样子。”
尹宛央冷笑，“宋昭，我跟你不一样。”
她说，“那么多人都爱你，你当然可以说出这么容易的话。
而我没有人爱，我骄傲不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