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意然打开大门，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忍不住叹了口气。
房间里一点人气都没有。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老婆女儿就在他的头顶上这个想法，让他四周的寒气驱散了不少。
他突然有些憎恨这优秀的隔音设备，不然听到点她们弄出的动静也好。
一回家，他习惯先走进书房，处理急件。
一个小时后，他起身喝水，忍不住又点开顾洋给他的留言。
他凭什么这么自信？
童司韶这个人是极其谨慎的，为什么又会那么相信顾洋？
他沉思了一会儿，编辑了一句话给明皓发过去。
“把顾晓宇也弄进米国学术交流会去。”
Flyd团队与米国顶级大学有合作关系。每年双方都会派出一个团队到对方的实验室进行实地交流。
今年已经挑选好人选，顾晓宇年纪太小，暂时没有选进去。
很快，明皓就打来电话。
“怎么回事？那小子怎么得罪你啦？他跟你抢女儿了？”
大概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不顺眼吧。
反正从第一眼看到顾晓宇起，裴意然就没看他顺眼过。
而且他怀疑，那小子是顾洋的神助攻，想帮他老爸拿下童司韶母女。
把那小子打发给米国半年，他跟童童的感情就淡了。
顾洋两头兼顾，也没那么多时间缠着童司韶。
明皓在电话那头笑他，说他老丈人心态会不会来得太早了，毕竟他的女儿才四岁多。
裴意然不无怜悯地想，一个没有女儿的男人是可悲的，他压根就没办法理解当爸爸的心情。
像布偶猫一样可爱的女儿，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柔顺地看着他的时候，他的心就像浸泡在蜜糖里的感觉，明皓是一点都不会懂的。
明皓毫不留情面地“噗嗤”一声，说老大，你才当几天的父亲啊，哪里有那么多的感受。
这下裴意然更瞧不起明皓了，身为人父，每个瞬间都是永恒。他居然连这个不明白，真是可怜。
明皓不想与一个女儿控谈道理，大笑着挂断电话，不过放下电话后，他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想起童童抬起头甜甜叫他明皓叔叔的模样，心里莫名觉得感动。如果生个女儿像童童一样，那他也想试试当女儿控的感觉。
裴意然知道，让顾晓宇随团队进行国外交流，对童司韶会是一个不愉快的消息。
不过他认为，大概也只会是一个不愉快的消息。
但他没想到，童司韶收到信息后反应会那么激烈，甚至直接冲到楼下冲他发火。
裴意然打开门，她就走进来，打开手机里Flyd的公告栏，对着他的脸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意然没接她茬，问她，“童童呢？你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
“怎么可能？她在顾洋家，跟顾晓宇一起玩。”为了特别强调后半句，她加重了语气。
“那你还没有吃饭吧，我煎羊排给你吃，羊排是今天刚从阿……”他殷勤地说道。
“裴意然。”童司韶心急如焚，没空听他献殷勤。
裴意然耸了耸肩，“这有什么问题吗？我们的天才团队每年都会出国交流。”
童司韶气啾啾地说道，“但是本来今年的名单里没有晓宇，他的名字是临时补上去的。”
裴意然噢了一声，“也许经过再三考虑，负责人觉得顾晓宇也有资格参加，于是把他的名字补上去了。”
童司韶不再说话了，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副你当我傻的表情。
裴意然还在说，“我不负责培训基地的事情，这都是基地负责人做出的决定，不信你回去问问顾晓宇，我真不负责这一块。”
童司韶冷笑一声。
裴意然又问道，“你不想吃煎羊排的话，那吃芝士焗龙虾吧。你以前不是嫌我不会做这道菜吗，后来我特地跑去法国学过，现在我做的可好吃了。你应该尝尝。”
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基本是轮流做饭。
童司韶做中餐，裴意然做西餐。
不过裴意然当时只会做几道主流的菜式，他第一次为童司韶做芝士焗龙虾因刀工不好而失败。童司韶笑他是不会传球的扣球手。
想起当时两人甜蜜的情景，童司韶一时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裴意然穿上围裙，背对着童司韶，示意给他系上。
童司韶默默帮他系好，他套上手套，用大漏勺从水簇箱里捞出一只大龙虾。
童司韶看着他熟练地挤压出液体、仔细切开、去除内脏，抹上蒜蓉酱料，最后覆盖上芝士，放入烤箱烘烤。
这一套流程如行云流水，似乎已经演练过好几十遍。
接着他又熟悉地捞出一条黑鱼说道，“给你做一份酸菜鱼片汤，你在这方面是个行家，吃过以后，看看我这个徒弟是否赶上师父了？”
做这道菜的手艺是她教的，但他已经青出于蓝了。
这几年显然没有白练。
有那么一瞬间，童司韶想把童童人格分裂，夜晚会化身为黑客的事情告诉他。
如果他把顾晓宇调走，童童很快就会暴露的。
但她已经习惯了独自处理童童的事情，如果告诉他，仿佛是在向他示弱。
隔着五年的时间，毕竟还是生分了。
还有，他知道童童的天赋后，在高兴之余，会不会像当年他母亲知道他的天赋以后，为了不消泯童童的天赋，对童童也采取严酷的培训呢。
她是见识过顾凤斓的手段的，她理解顾凤斓，但不想成为顾凤斓。
童童应该接受与她的天赋相应的培训，但那只是为了等她长大以后有可选择的余地。
只是为了天赋不成为倒刺她的利刃。
如果她的天赋成为她的一种负担，那童司韶宁愿她没有。
眼下，谁也无法预测童童的未来。
童司韶想再等等看，等到时机成熟，再将这件事告诉裴意然。
但她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机会。
她只得低下头恳求裴意然不要让顾晓宇出国交流。
“童童与顾晓宇的感情很好的，你不要拆散他们。”
裴意然心都听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