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站了一会儿，转身想为老平南王捏一捏被角，低头就对上了老平南王的一双眼睛。
“王爷……”
老平南王抬手，老管家立刻上前将老平南王扶起，顺手往他身后塞了两个枕头。
“方才王爷来了，见您睡着，又出去了……”老管家边动作，边说着。
老平南王喘着气，“我知道。”
老管家的声音戛然而止，稳了稳心神，也不去想老平南王明明醒着却不见儿子这一举动蕴含着什么深意。他从年轻的时候起就在老平南王身边伺候着了，对这位老王爷的性情也约莫知道一些。
不过，老管家就算是知道了其中的深意，也不会说出来的。毕竟，他是老平南王的人，而不是平南王的人，这一点，他还是认得清的。因而，他只是叹了一口气，便没说这件事了。
若是可以，他是希望这对父子能将话说开的，毕竟，父子哪有什么隔夜仇呢？
只是他一个下人，有些话也不好说。
却说平南王出去之后，就遇到了过来看老平南王的重阳郡主，父女两在主院门口同时愣住了。
重阳郡主是知道平南王今日进京的，但她并没有出去迎接，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如何，谁都知道，这些表面上的功夫，她如今是不屑做了的。
难道她去接人了，就能父慈女孝了？
可别开玩笑了。
重阳郡主做不来虚与委蛇的事情，平南王对这个女儿是很陌生的，再加上他不是一个能长袖善舞的人，两人见面，多半是要冷场的。
就如现在这般一样。
“父亲是来见祖父的？”最终开口的还是重阳郡主，到底遇上了，说上两句话走了就是了，免得传到祖父耳里，又要叫她担心了。
“……嗯。”平南王看着她，仿佛从来没认识过这个女儿一样。
这话说得其实也没错，他还真的不认识这个女儿，甚至不怎么相处过。
对先王妃，他感情是很复杂的，他想着去喜欢，可是那个女人却又是他所厌恶的那一种人，夫妻两的关系从成婚开始就一直不怎么好，甚至后来愈发的恶劣。
对这个女儿，他更是不曾看过，最后是他父亲看不下去了，将人带回京城了。
至此，他们父女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重阳郡主垂下眸子，“父亲若是没什么事情，女儿就先进去了。”
平南王没有反应，重阳郡主也不需要他给出什么反应，反正这么多年来，平南王也没管过她，这时候就更不需要他管了。重阳郡主越过他，直接进了院子，剩下平南王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她的背影发怔。
不远处，落后了平南王一步进京的平南王妃看着这一幕，用力的攥紧了手，指甲嵌入掌心的肉里，她都感觉不到疼痛。
明明这十几年都不记得这个女儿，却做出如此姿态，他是后悔了，还是通过她，想着谁？
无论是哪一点，都是让平南王妃无法接受的。
但这会儿不是她赌气的时候，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神，走了过去。
老平南王目光落在重阳郡主的脸上，平静地问：“遇着了？”
重阳郡主恍然回神，“遇到了。”
老平南王叹了口气，“如意，你恨他吗？”
重阳郡主顿了一下，摇头，“祖父，我知道您的意思。他虽然是我的父亲，对我却从来不管不问，甚至连让我回去看看都没有。放在一般人身上，就算是不恨着，也是怨着的。”
老平南王伸手和蔼的拍了拍她的头，笑道：“我的如意，终于是长大了。”
重阳郡主耳根子悄悄红了，有几分不好意思，但还是继续说下去，“可对我而言，我有祖父，有太后疼着，就够了。他于我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我要如何对一个陌生人怨恨起来？”
重阳郡主一直活得明白，对平南王更是明白的很，她甚至连母亲都没有印象，不是不想，而是无从想起。
在她的世界里，她没有看到过别的人家是如何相处的，也就不会羡慕，不会产生什么别样的情绪。
但前些日子看到谢环的两个孩子，她忽然就想到了，如果她有了孩子，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她甚至有些害怕自己不能做好一个母亲。
可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重阳郡主想，她若是以后有了孩子，一定能当一个好母亲的。
老管家在祖孙两说话的时候就出去了，这会儿看着院子里去而复返的平南王，有些头疼，更让人头疼的是跟在平南王后头那些人。
老平南王一直不待见这个儿媳妇，就是老管家也看不上这么个女主人，他更喜欢先王妃这个人，只可惜，先王妃命薄。
若是单单只来了一个平南王妃，他还能阻一下，可平南王妃的两个孩子都来了，那是老平南王的孙子，他总不能阻的。
“请王爷稍等一下，老王爷正和郡主说着话呢。”老管家垂眸道。
平南王没觉得什么，平南王妃却是气得心肝疼，他们是长辈，等一个小辈从里头出来，又是一个什么道理？
可她就算是真的气急了，也不可能在这个地方闹起来。不说老平南王，平南王肯定会在她闹起来的第一时间将她给丢出去。
丹阳郡主也是脸色涨红，她在封地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没想到一回京就遇上了，所以说，她讨厌京城！
至于平南王妃的嫡长子萧启承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屋里，重阳郡主察觉到外头来人了，“祖父，大抵是父王回来了。”
儿子回京了，老平南王不可能一直不见他，但对于平南王妃这么个人，他是真的不想见的。
“好孩子，去叫你父王进来。”老平南王重复道：“只叫你父王一人。”
重阳郡主虽然诧异，但还是出去，将老平南王的话重复了一遍，平南王妃的脸色当场就变得难看起来，但她只是咬着牙，狠狠地瞪着重阳郡主，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