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葬礼，在襄王府中举行，也不知道是因为皇上觉着愧疚还是什么，举办的异常盛大，京中凡是有品级的官员皆上门去吊唁。
谢环亦是跟着谢老夫人和谢文洲去了。
灵堂上，一片肃穆。
谢环上了香，低头瞥了一眼跪在一旁的襄王的三个孩子，小郡主和小公子脸上悲哀真切，襄王世子低着头，瞧不清楚脸上的神色。
谢环想，或许襄王世子对这件事心里头门清。
上了香，谢环扶着谢老夫人去隔壁的房间休息一下。
里头坐着不少京中的老夫人，看到谢老夫人进来，皆是打了个招呼。
谢环在人群中看到了沈洛锦。
老夫人们上了年纪，腿脚不便，自是需要休息一番，但年轻一点的小姑娘们则不一样了，只不过有长辈坐着，又是葬礼，就算是遇到相熟的，也只能打个招呼，连话都可能说不上一句。
“你家这丫头，倒是瞧着越发的稳当了，阿满可真是有福气。”
谢环回过神，就听到了这么一句，抬首快速扫了一眼，说话的是坐在谢老夫人身边的一个老夫人，模样和善，但脸上亦是有些疲惫。
徐满是定国公老夫人的闺名，只是这些年很少有人叫了，小辈们都不知道，但老一辈的人却是都晓得的，闻言下，皆看了过来。
定国公老夫人扫了一眼谢环，笑道：“你家的也不差。”
俨然是已经将谢环当成自己人的态度，那位老夫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倒是半点不客气。”
气氛轻松了一阵，屋子里其他的几个老夫人也都笑了起来，不过到底是人家的白事，太过喜乐也不好。
外头庑廊下脚步声轻轻，几位老夫人一同看了过去，一个年迈的老嬷嬷走了进来，“几位老夫人，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儿个人多，府中事情杂乱，也没个主子主事，只怕是不能招待诸位用膳了。”
几位老夫人对视了一眼，口中说着不妨事，慢慢的起身离开。
老嬷嬷让丫鬟们引路，送了众人出去。
路上，沈洛锦总算是找到机会凑到了谢环的边上，开口就是吐槽：“我还是头一回去人家家里吊唁，不给饭吃的。”
谢环看了几位老夫人的神色，虽然没有明说，但心里头到底是不悦的。这样的事情，满京城都找不出一个，偏偏发生了，而且还是在襄王府。
涉及到皇家，说话做事都得掂量一下了。
不过，纵然此刻不说，回去之后亦是要说一说的，日后同襄王府也不会太过亲近。
“世子还未娶妻，府中也没个世子妃打理，也难怪招待不周了。”谢环随口说了一句。
沈洛锦也不在意这事儿，她来找谢环，本也不是因为这事，“前几日我回了一趟外祖家，结果你猜怎么着？”
触及沈洛锦眼中的幸灾乐祸，谢环顿了顿，“跟朱媚有关？”
朱府的几个表亲虽然跟沈洛锦不亲近，可不和的也就一个朱媚，能叫沈洛锦如此兴奋的，大抵朱媚的日子过得不太好吧。
谢环这般猜测，就听沈洛锦压低了声音兴奋道：“她的婚事定下来了。”
“定下了？”谢环吃惊，朱家按理说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即便是婚事定下了，也不该这么悄无声息，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秘不成？
不等谢环细想，沈洛锦直接说了：“我外祖母曾有一个姐姐远嫁岭东，我外祖母跟她通了信，晓得她正在愁小孙儿的婚事，那小孙儿比朱媚还大上一岁，我外祖母灵机一动，立刻就跟我那姨祖母说把朱媚嫁过去，只是都瞒着家里的人。”
“等家里人知道的时候，这事都已经定下来了。”
谢环几乎都能想到朱媚得知这件事之后的反应了，果然，沈洛锦又道：“我去的时候，朱媚因为顶撞外祖母，被罚了跪祠堂，所以没见着。”
语气中颇为遗憾。
谢环哭笑不得，“你也别总是看人家的笑话。”
沈洛锦眨眨眼，“那不是因为她欺负阿九姐姐吗？”
谢环愣了一下，没想到沈洛锦是因为这个，心中一暖，正要说什么听谢老夫人在前头唤自己，谢环只好匆匆同沈洛锦道了别，随着谢老夫人一道走了。
马车上，谢老夫人闭目养神，“你跟沈家那丫头，还挺亲近的。”
谢环抿唇一笑，“锦儿是个有趣的人。”
谢老夫人颔首，“这样也好。”小姑子虽说也是要出门的，但相处得好，也不是一件坏事。”
谢老夫人也没问她们说了些什么，小姑娘家的，总是会有些小秘密。
而襄王府上，好不容易送走了所有宾客，又将两个兄妹安顿好了，襄王世子沉着脸去了书房，不等等在里头的幕僚们开口，他先摔了一个茶杯。
幕僚们顿时噤声，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是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幕僚开口，提醒道：“世子，小心隔墙有耳。”
“隔墙有耳？”襄王世子冷笑，“我还巴不得他知道呢！”
幕僚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襄王世子却犹自愤怒的厉害，“我这位皇伯父可真是里面外面都打的一手好牌！暗地里杀了父王母妃不成，明面上还做得如此大度，给谁看呢！”
“世子，请慎言！”幕僚急急喝道。
襄王世子却不理他，憋着一口气，“慎什么言？！我凭什么要慎言？！他都害死了我父王母妃，我还要慎言做什么？！”
襄王世子恨不得出去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都看一看，他们的明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幕僚皱眉，有人叹气道：“世子，便是不想一想你自个儿，也得想一想郡主和小公子。”
襄王世子一顿，脸上的怒气慢慢退散，最后只留下颓败。
他恨自己的无能，也很皇帝，可他知道，他什么办法都没有，他只能受着！
几个幕僚互相对视一眼，由年长的那一位开口，“王爷虽然不在了，但我等亦会辅佐世子，还请世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