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扬岚深吸一口气，望着萧正则的眼睛，缓缓说道：“正则，姚燮明明知道我的身份，却还要跟你合作，放任今天的事情发生……他当真该死。”
“什么？”萧正则目光闪过一丝诧异，看着杜扬岚，不解道，“扬岚，你，你在说什么？什么身份……”
“接下来，我要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杜扬岚缓缓吐了口浊气，说道，“关于我的真实身份。”
“真实……身份？”
“正则，其实我不是相府三小姐，我是九王爷的女儿。”杜扬岚顿了一下，说道，“按照辈分算，我们是堂姐弟。”
“扬岚，你不要开玩笑了。”萧正则道，“”什么堂兄妹，什么九王爷，你都在说什么啊？”
“我没跟你开玩笑。”杜扬岚道，“皇上有个兄弟，年纪跟皇上相差甚远，他是皇上的九弟，师从梅如晦，被皇上跟梅相爷当做儿子一样养大……他就是我生父，九王爷。”
“这不可能！”萧正则道，“扬岚，你一定是在骗我，你……”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杜扬岚微微扬起下巴，缓缓说道说，“按照血缘关系，我们虽说不是亲姐弟，但也是堂姐弟弟，算是一家人……正则，你要跟我在一起就是……”
杜扬岚稍微顿了顿，直勾勾看着萧正则，一字一顿，补充道：“就是乱伦。”
“我不信！”萧正则摇着头，不知道是真的不信，还是不敢相信，脸色苍白。
杜扬岚这边淡定自若，缓缓说道：“你可以逃避，但是我说的，都是事实……正则，依你的聪明，想求证一件事也不难，你可以去查……”
萧正则目光微微泛红，瞪着杜扬岚的目光既茫然又惊悚……
“正则，你跟姚燮合作，难道就没怀疑他的目的，他想打到皇上……他为什么想要打到皇上，他究竟是谁，什么来历……”
“这些都不重要。”萧正则似乎是回了神，但是表情还有些放空，“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他喃喃自语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姚燮什么目的，都不重要……”
“可是，姚燮知道我的身份。”杜扬岚说，“他明明知道，我们有血缘关系，但是还是跟你合作了，你绝对他安好心吗？”
“扬岚……”萧正则望着她，“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
杜扬岚回视着他：“哦？我什么意思？”
“你想让我跟姚燮反目，是吗？”萧正则道。
“你可以这么想。”杜扬岚好不否认，说道，“你跟姚燮合作，把我关在这里，确实让我很不爽，但是……这跟我说的是事实，并不冲突。你若是不相信，自然可以去问姚燮，当然，你也可以自己去查……你……”
“不用了。”萧正则缓缓闭上眼，“扬岚，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
杜扬岚轻轻一皱眉，望着萧正则。
“你不知道，我多喜欢你。”萧正则一眨不眨看着他。
杜扬岚心中微微一顿，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萧正则的表情已经不见了刚才的失魂落魄，抗拒拒绝，他的脸因为决绝，反而显得阴郁疯狂，这种表情杜扬岚并不陌生，当初萧正则让她杀了他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
毁天灭地的疯魔。
“你……”杜扬岚嗓子发干，像是被人塞进一把黄沙，说话都是磨砂一般的干涩，“你……你什么意思？”
“堂姐弟？”萧正则笑了笑，说道，“今日，你几遍是我的亲姐姐，扬岚，我还是要跟你在一起。”
“你疯了！”
“这话，你说过了。”萧正则缓缓说道。
杜扬岚像是被人一把掐住了喉咙，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瞠目结舌看着萧正则，就跟看着一个可怖的疯子似得。
萧正则虽然整个人宛如疯魔，但是跟杜扬岚对视地时候，并不是对杜扬岚的抵触厌恶情绪毫无波动。
他虽然疯了，但是，杜扬岚依旧拿着一把匕首，抵在他心尖最柔软的地方，只要她手里的匕首往前，他萧正则依旧会疼，但是……他却已经麻木了。
萧正则抬手，缓缓挡住了杜扬岚的视线。
“好好休息吧……”他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踉跄，但是依旧停住了胸口，冲杜扬岚缓缓说道，“很晚了，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你了。”
杜扬岚一言不发，就这么坐着，看着萧正则从暗室中离开。
“疯了……”直到人不见了，杜扬岚才喃喃自语似得说了重复了一句：“疯了……”
萧正则是真的疯了。
杜扬岚从没像现在这么真实得感受到萧正则的疯狂，无论是他之前囚禁也好，还是赴死也好，杜扬岚心里其实还存有一丝期望，就是萧正则可以放弃她，可今天看来……
萧正则是疯得彻底，伦理纲常，他都视若无睹……他只要她。
杜扬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背冒出来，蔓延到身体四肢……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抱紧了双臂，狠狠抱住了自己，似乎这样，她就能从中得到解脱……
“萧正则……”杜扬岚喃喃着，“萧正则……”
这个她一直当做弟弟的人，这个，已经疯了的人。
萧正则不知道杜扬岚那边在做什么，从暗室出来之后，他几乎连夜离开了宁王府，去了哪里？自然是去见姚燮。
此时，姚燮正在小院中跟季云轩说话。
面对这个不苟言笑……确切地说，是对他不苟言笑的徒弟，姚燮是半点办法都没有，按着眉心道：“杜扬岚那边，你不要再插手了，我担心，她推出你的身份。”
季云轩道：“我早晚会告诉她。”
“关键是，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姚燮说，“杜扬岚不是一个安分的丫头，就算现在她在宁王府很安全，但是，她绝对不会闲着，一定会想方设法找线索。你跟她见一面，透露的消息就多一些。”
“扬岚若是想见我，我还是会去见她。”季云轩又说。
“你！”姚燮张了张嘴，偏偏对旁人游刃有余，但是对自己徒弟就有些一言难尽。
“臭小子，我可是你是师父！你这么跟我说话，欺师灭祖！”
“扬岚是我妻子。”季云轩说，“丈夫保护妻子，天经地义。”
“你……”
就在师徒两人的话题跑偏了的时候，小徒弟小松敲门来报：宁王爷来了。
“这么晚了？”姚燮跟季云轩对视了一眼。
小松点了点头，下意识看了师兄一眼，说道：“宁王看起来有急事。”
“当然是急事，若不是急事，现在也不会来。”姚燮说着，已经整了整衣服，站起身来。去客厅见萧正则了。
季云轩顿了一下，跟在了姚燮的身后。
姚燮前脚走到客厅，季云轩也走了进去。
“王爷，这么晚了，你怎么……”姚燮走进去，刚一张口，萧正则就开口打断他，直接说道，“姚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哦？”姚燮闻言，不慌不忙，反问笑了笑，问道，“王爷，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自己的私事，我承认瞒着你事情还真不少……”
“不是你的私事。”萧正则说道，“事情关于我。”
“哦？”姚燮眉梢扬起，“那敢问王爷说的是……”
“杜扬岚。”萧正则直接说。
一旁的季云轩轻轻一顿，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杜扬岚怎么了？”姚燮扫了季云轩一眼，继续不动神色地往下问萧正则，“王爷不是喜欢她吗？你……”
“她的身份，你知道吗？”萧正则也懒得转弯抹角了，直接问道。
话音出啦，姚燮沉默了片刻，姚燮身后的季云轩则是一动不动，宛如一张拉满的弓，暗中盯着萧正则。
萧正则道：“怎么不说话？”
“哦。”姚燮说，“我一时间，不知道王爷的意思，所有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只需回答我，知不知道扬岚的真实身份。”
“知道。”姚燮这次没哟片刻迟疑，张口就说道，“我知道杜扬岚的真实身份。”
“说来听听。”
姚燮无声笑了笑：“王爷，看样子你都已经知道了，怎么还要我说？”
“我要听姚先生亲口说。”
姚燮无奈叹口气，摊了摊手：“那好吧，那我就满足王爷，杜扬岚的真实身份……好吧，她不是杜家三小姐。”
萧正则咬牙切齿：“还有呢？”
“她是皇室之人。”姚燮说“我索性直接说了吧，按辈分，她是你的堂姐。”
“看来，你都知道。”
“王爷我让我说的，我自然就说了。”姚燮说道这里，轻轻一顿，意味深长道，“所以，王爷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难道不应该吗？”萧正则说，“身为合作者，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都不跟我说。”
“我说了……”姚燮缓缓道，“王爷就会因为血缘关系，放弃杜扬岚吗？”
“当然不会！”萧正则几乎想都没想，张口就道。
一旁的季云轩眉心一皱，幸而一直微微垂着头，又向来是沉默寡言，所以萧正则不曾注意到他。
姚燮敛了敛表情，笑盈盈地说道：“那不就结了，不管杜扬岚是谁，反正王爷这辈子是要定她了，那么我说与不说，还重要吗？”
“重要！”萧正则说，“若是你提前告诉我，我今日也不用从扬岚口中得知这件事。”
“杜扬岚告诉你的？”姚燮闻言，眉梢微微一条。
一直沉默的季云轩开口了，声音低沉：“她为什么告诉你这些？”
萧正则没留意过季云轩的表情，或者说，他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季云轩，于是漫不经心回道：“这个跟你没关系吧？”
说完，又看向了姚燮。
姚燮烟波流转，只瞬间就将事情猜的七七八八：“王爷，杜扬岚不会无缘无故跟你说她的身份，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萧正则道：“情致所动而已。”
话刚说完，萧正则忽然一顿，下意识看向了姚燮身后的季云轩。
这挥手，萧正则才注意到了姚燮这个徒弟。
“你……”萧正则轻轻皱眉，不知道为何，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他从眼前的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浓厚的杀气。
“玄儿。”姚燮忽然开口，说道，“既然累了，就下去休息吧，不要打扰我跟王爷聊天。”
季云轩低着头，回了一句冷冰冰的：“是。”
随后，转身走了。
姚燮挥了挥手，又道：“小松，你师兄最近疲累，你多帮帮他。”
“是！”外面小松应了一声。
屋中，萧正则看着季云轩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王爷？”姚燮唤他。
萧正则回过神来，但是，目光仍然朝着季云轩离去的方向，问道：“姚先生，你的这个大徒弟，叫什么名字来着？”
“白玄。”姚燮说，“白色的白，玄色的玄。”
“第一刺客，白玄？”
“正是小徒。”
“我是不是见过他？”
姚燮笑道：“刚才不就见了？”
“我是说，在我们认识之前。”
“那我就不知道了。”姚燮说，“不过，王爷应该是没过他的，我这个徒弟做的事杀人的买卖，轻易不露面的。”
萧正则道：“白玄……”
“王爷，为何对他感兴趣了？”姚燮问道。
“没什么。”萧正则说，“只是问问。”
说着，又不由朝着季云轩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时的季云轩已经离开了姚燮的院子，朝着宁王府的方向去了。
“师兄！”这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季云轩脚步停都没停，继续往宁王府方向赶。
“师兄！等一等！”小松急匆匆赶上了季云轩，气喘吁吁挡在了他面前。
“让开。”季云轩道。
“你是去见杜小姐吧？”小松问。
季云轩道：“知道还问。”
说着，避开小松就要走。
小松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将季云轩拦住。
“师父让我跟着师兄，就是想师兄冷静。”小松道，“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见杜小姐的好。”
“让开。”季云轩面无表情，“不要逼我跟你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