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打了电话，摆摆手放行。到了办公楼前停车，一个戴眼睛、身材高挑、穿黑色西装的女子已经在楼道口迎接了。“黎书记，欢迎您来视察。”
“谢谢。美女，怎么称呼？”
“我是行政副厂长，姓潘，书记您叫小潘就好了。请，楼上请。”
午阳笑笑说：“小潘，我不上楼了。今天来，就是随便走走，了解一下你们的生产经营情况。我想去生产车间看看，你顺便给我介绍一些情况，等会就走了。”
小潘笑笑说：“书记，我带您去车间走走吧，工厂的情况我还是比较了解的。我打电话安排中饭，您难得来一次，饭肯定要吃的，要不然舅舅会骂我的。”
“季老板是你舅舅？”
“对。我妈妈是他的二姐。我本科毕业后，在他别的工厂干了一年多，来这里快3个月了。”
“外甥多像舅，你身材这么高，这么漂亮，很有几分季老板的神韵呢。”
小潘笑笑说：“舅舅算是英俊的了，可跟书记您比，就差远了。舅舅倒是很聪明的，白手起家，不到三十年，就挣下这么大一份家业。我外貌倒是有几分像舅舅，可脑袋瓜差远了。”
“你才刚毕业，就已经胜任这么大一家工厂的副厂长了，过几年肯定是一位很不错的ceo了。”
“可舅舅不会给我太长时间呢。他早就宣布了，所有的外甥、侄儿，最多在他的企业干3年，就要自己去选项目。单独创业去。”
午阳笑笑说：“这是个好办法，更有利于你们的成长呢。”
小潘说：“可我视之为畏途呢。一个女孩子，一无项目，二无资金，哪里能够创业呀？”
“不要怕。从小事情做起嘛。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季老板是不会不管的。”
小潘看了午阳一眼，叹气道：“哎，也只能从小企业做起了。黎书记，我看过您10多年前跟舅舅在一起的照片，您还是这样年轻英俊呢。您跟舅舅关系那么好。我也想叫您舅舅的，可叫不出口呢。”
午阳笑道：“是不能叫，把我叫老了。”
“那我偏要叫。黎舅舅，午阳舅舅。”
“你这舅舅今天可是白叫了，我身无长物呢。哪天季老板过来。我安排酒席，正式认你这个外甥女。”
“好啊好啊。午阳舅舅，您什么都不要给我，只要认我这个外甥女就行了。”
“那怎么行啊。今天先认了，以后补上吧。小潘，你给我介绍一下工厂的情况吧。”
“舅，你不能再叫小潘了，叫我小荷吧。荷花的荷。舅，我们这个工厂，是生产精密仪器的。所谓的精密仪器。一个大的部分，是安装在航空器、航海器、机器设备上面的仪器仪表；二个大的部分，是进行测量、检测、监测、分析的仪器，用途十分广泛，从测量金属的硬度，到检测核辐射的浓度的设备都有。还包括各种物理、生物、化学实验室的设备。我们这家工厂，有12个分厂。38个车间，132个工段。每个工段组装生产一种产品。生产电子、金属和玻璃部件的。是三个分厂，他们是根据其他各分厂、工段的需要，加工制作各种电子、金属、玻璃部件。”
午阳说：“这么复杂呀？”
“是啊。我们这个工厂，只加工零部件，另外还有工厂生产各种材料。我们所用的材料，金属材料就有10多种，还有用稀土、硅等非金属制成的材料。总之吧，我们这里生产的产品只有132种，但零部件却达到了1万多种。”
“这么多产品，每一种销售额一千万，就是130多亿呢。”
潘小荷笑道：“舅，您真会开玩笑呢。这些仪器仪表里面，有的一个就几百块钱，一年的销售量不过几千个，哪来的一千万呀。当然，我们给国家生产的一些仪器，给波音、空客、庞巴迪等公司生产的飞机零部件，有的一套就是几百万美元。这家工厂投产后，国内军工企业，也给了我们不少订单，现在工厂在满负荷生产。”
“预计一年的产值能达到多少？”
“如果原材料供应充足，订单也充足，一年的产值能有800亿人民币吧。但由于我们的原材料进价高，产生的利润比较少，增值税的税负率在0.1%左右，3年后，所得税减免取消，原材料涨价，机械设备加大提取折旧，我们的应纳税所得额也没有多少。不过，那都是别人的事了。”
午阳问：“季老板真的会赶你走？”
“是真的。我姨妈家的儿子，干满了三年，就被通知走人了，没有多话说的。表哥是男的，有了资历和经验，可以去给别人打工，可我一个女孩子，谁会相信我呀？”
“黎舅舅相信你，聘请你，可以吧？”
“午阳舅舅，人家都急死了，您还开玩笑呢。您是公务员，可我也考不上呀。”
“小荷，你舅舅就没有跟你说过我的事？”
“我缠了他很久，他才说的。说你是公务员，曾经在国企和兰江工作过，现在刚来易河担任市委书记，还说你们是好哥们，让我有摆不开的事情，就找您。”
午阳笑笑说：“季老板是个可交的朋友，是真正的哥们呢？”
“舅，你们是不是有很多事情瞒着我？”
“瞒着你的，就是你不需要知道的，对你没有坏处。小荷，现在有信心管理好一家企业了吗？”
“没有，我现在对管理企业，还是两眼一抹黑呢。算了，舅，您也别替我操心了，还有一年多。离开后回家去，找个打工仔把自己嫁了，踏踏实实过日子吧。”
午阳想让她到自己的企业工作，可觉得如果现在就让她过去，恐怕就没有压力、没有紧迫感了。是学不到东西的。当年在仇老板那里遇到于慧娟，人家那是多么的自信，多么的充满活力呀。“小荷，如果真不想回家过平庸的生活，那就好好学、好好干，什么时候觉得自己有信心能够管理好企业了。黎舅舅舍了这张老脸，出面给你谋个好差事去。”
潘小荷立即高兴了，“舅，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去问问季老板，我们打交道十多年了。什么时候说过空话？你相信我应该有这个能量吧？”
“相信，绝对相信。舅在国企当过董事长，到时候给我安排一个小职员，都会让我很高兴的。”
“好，我们进车间看看吧。我是门外汉，你得多作介绍。”
进了车间，看到材料、机器、零部件，午阳都提问。并不是想了解多少，而是在考潘小荷呢。潘小荷对这些还是了解一些的，毕竟来的时间不长。东西也太多，还不是生产副厂长，有这个样子，午阳已经很满意了。走了两个车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小荷，我们不看了。回办公室吧。辛苦你了。”
“舅，不辛苦呢。我也是一个学习过程呢。”
“你已经懂得不少了，作为一个管理者。足够了。”
“舅，管理者就必须懂得企业的物耗、工艺流程、产品的质量要求，要不然是要吃亏的。”
午阳笑着说：“小荷，你这种精神是好的。我也管理过企业，有一些体会，你愿意听吗？”
“您教给我呗。”
“任何一家企业，其实质性的东西都很多，如果是一个工人，必须对自己加工的产品，有透彻的了解，要不然是加工不了合格的产品的；一个车间主任，对工艺流程、产品质量也应该了解得很全面，要不然在核定工时、提高产品合格率方面，也是要吃亏的，但他主要是抓质检员和班组长。明白我是意思吗？”
“明白了。作为厂长，就是要抓分厂厂长和车间主任，而不是管那些细枝末叶的事情。舅，我理解的对吗？”
“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以后就在抓大事上面下功夫，你现在不是厂长，很多事情不能出面，但可以多看、多思考，对待一个问题的处理，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想想如果是换了自己，又会怎么做，找出优劣，以后遇到同样的问题，现成的办法就会出现在头脑中，这就是经验。当然，你很年轻，不一定可能将所有的事情都经过一遍，就只能多向书本、向他人学习了。有了别人的经验，并不是非要照搬，取舍之道存乎一心，灵活运用就是了。”
潘小荷说：“舅，我一定好好学，争取一年半后来找您时，成为一个合格的企业管理者。”
午阳笑道：“不一定非要等到那时候，什么时候对自己有信心了，来找我就行了。我怕到了那时候，季老板不舍得放你走了。”
“那是不可能的。我大舅的企业，是不会留亲戚的。舅，您的车在这里，我们去附近的农家乐吃饭吧，我不上楼了。”
“你不上去打个招呼，开自己的车？”
“不了，我要陪舅喝酒。大舅说过，您喝酒很豪爽，也特别厉害，我今天要舍命陪君子。”
午阳知道，北方女孩豪爽，不怕喝醉，“小荷，今天是工作时间，我不能喝酒，哪天你来市里，我陪你一醉方休。”
“也行。舅，您还没有告诉我电话号码呢。”
交换了手机号码，上了车，徐正良睡得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看看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潘小荷，再回头看看午阳，“老板，这位美女是……”
“是这里的副厂长，潘厂长。小荷，这是徐师傅。”
潘小荷笑笑说：“徐师傅，你老板跟我大舅是十几年的哥们，我也认他为舅舅了。我带路，咱们去农家乐。”
下了主马路，沿着一条水泥路走了几千米，进了一个山冲，汽车就停下来了。这家农家乐建在山坡上，门前一棵大樟树。侧面一棵大杨梅树，直径都在一米以上，枝繁叶茂的。对着大门，是一口大鱼塘，房前一块牌匾。写着：杨梅塘农家乐
“舅，你们进去喝茶，我点菜去了。”潘小荷说着就进屋了。午阳欣赏了一会风景，正要进屋，一辆奥迪车停在了面前，“书记。我们没有迟到吧？”
先下车的是管委会的杨书记，开车后下车的是管委会的栗主任。他们以前一个是县委副书记，一个是副县长。市里的高新技术开发区成立时，给他们提了副书记和副主任。国家级的高新区比区县高半级，他们就到了正处。仍然管理着菜花坪工业园。他们是陈绍南的人，也算是午阳的嫡系了。
“没迟到，吃饭正赶趟。老杨、老栗，你们的鼻子蛮灵的嘛。”
两个人笑笑，栗主任说：“您的车进了园区，我们就接到报告了，手头有点事，没能及时赶过来。赶到精密仪器公司时。门卫说潘厂长带车出来了，估计是来这里了。”
杨书记说：“书记，这饭该我们请。我点菜去。”
“算了，我跟季老板是朋友，吃大户得了。才刚刚点菜，咱们谈谈工业园的工作，可以吗？”
杨书记说：“书记，还是下午去办公室给您汇报吧。”
“也行。你们还是执行纪律的模范呢。”
栗主任马上领会了午阳话里的意思。“老板，还是抓紧时间汇报工作吧。等会怎么的也要喝点酒，红着脸去办公室不好。”
“你们跟潘厂长喝吧。我晚上要给远方来的同学接风。肯定免不了要喝酒，中午就免了。”
栗主任说：“老板，我将近期的工作给您汇报一下吧。我们工业园自从去年确立以后，经过14个月的建设，目前已经实际投入资金6200亿元，建设大型企业25家，中型企业37家。从5月起，陆续就有中型企业投产，八月开始，陆续有大型企业投产。现在已经有11家大型企业、27家中型企业投产。”
“每个月的产值有多少？实现税收多少？”
栗主任说：“产值还是不少的，从5月份的三千多万，到十一月的12亿多。可增值税只有一些中小企业每个月有几十万，大型企业不但没有，而且是负申报。”
午阳了解企业的经营，一个新企业，购进原材料和辅助材料，肯定是比较多的，相应的，运费等也比较多，进项税额也就多，实现的销项税还不够抵扣的，就形成了负申报，这是营业税改为增值税以后，很正常的现象。“那税务部门倒是很轻松了，只要审核进项发票就行了。”
杨书记说：“轻松是暂时的。愿意来工业园工作的，都是一些年轻人，现在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抓紧业务学习，提高业务素质，到明年下半年，工作任务就繁重了。”
午阳说：“你们高新区的干部队伍都很年轻，但工作是抓得最好的，我很满意。你们肩上的担子不轻啊，全市新办企业，投资200亿以上的不到70家，高新区就占了近50家，你们菜花坪就占了半壁江山。投资环境好了，以后肯定还有更多的企业来落户。要帮助把企业建好了，走上健康发展的道路，你们有做不完的工作，千万不能稍有懈怠。你们是绍南同志极力推荐的优秀干部，响鼓不用重锤敲呢。”
杨书记说：“书记，我们会千方百计地做好服务企业的工作的。我们的工作，要做到三个满意，上级领导满意，企业满意，群众满意。”
午阳笑笑说：“领导满意就不要提了，能够放心地将你们安排在这个岗位上，本身就是对你们以前工作的肯定，只要你们工作过得去，就会满意的，即使有一些瑕疵，肯定也会帮你们遮掩。但一定要让企业满意，让群众满意，这是我们所有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企业和群众满意了，领导机关和领导干部，当然就会满意了。”
杨书记说：“谢谢书记教诲。”
栗主任说：“工业园现在的困难还很多，目前最主要的是商业网点和学校的问题。上午我就是带着市里大型超市的老板去挑选场地了，准备在这里建3个大型超市，将现有的5个集贸市场进一步规范好，商业网点的问题，就解决了。学校的事情，小学比较好办，选址、建校、招聘师资都不难，但建一所涵盖初中、高中的学校，资金和教师都成问题。老板，这个事情还要请市委大力支持呢。”
午阳笑笑说：“咱们易河的中学，在全省都是最好的，这个事情难不倒我们的。这样吧，我给你们提供一条捷径，你们去找一下陈磊书记，他爱人就在凤凰中学当校长，凤凰中学的师资力量很强，学校的股东资金也比较雄厚，请他们过来投资建校，肯定没有问题。你们只有附加一个条件，就是要协助完成9年制义务教育，还有就是增加一些高中的普通班。”
栗主任笑笑说：“能够找到凤凰中学，当然是最好的了。我听说他们的背后，是渌江的黎明集团公司，初中、高中毕业生，不能升学的，都可以进入技校培训，都有就业机会。”
“应该差不离吧，你们去联系就是了。”
潘小荷走出来，看到杨书记和栗主任，打招呼后才说：“舅，菜点好了，都是普通的农家菜，不知道您能不能吃得惯呢。”
午阳说：“你一个北方女孩都吃得惯，我可是土生土长的中南人呢。”
潘小荷笑笑说：“刚开始只觉得辣，吃得多了，没有辣椒还不下饭了呢。”
栗主任笑笑说：“潘厂长，干脆找个中南伢子嫁了算了。”
“鸭子？嗷，伢子，好啊。你们中南的男人，什么家务都干，不像我们那里，大老爷们，扶起筷子吃现成的。舅，还要去多点几个菜吧？”
“去吧，杨书记、栗主任跟我们一块吃。”
突然，午阳的手机震动了，是梦雨打来的。“午阳，爷爷今天从东海乘飞机回来，一点半到，我们去接机好吗？”
“我还在下面县里，怎么办呢？”
梦雨说：“午阳，我知道你要工作，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爸他们知道爷爷回家，兄弟6个都会到机场迎接，可爷爷只想来双龙别墅，你去接，就显得很有面子呢。”
午阳知道，自从张爷爷找了蒋璞薇以后，就一直没有回过张家湾，不知道是不愿意去面对躺在山上的老妻，还是不愿意面对家人。这个事情如果梦雨不打电话，可以不管，但既然知道了，面子肯定是要给的，要不然以后在他们面前，自己也会没有面子的。
“好，我尽快往机场赶。路上不堵车，肯定可以按时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