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意识到自己这样不礼貌，但是还是没忍住又笑了一声。直到听到查尔斯无奈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席勒，我并不是因为和埃里克闹矛盾才掉头发，这毫无科学依据。”
“是的，也就只是没有科学依据而已。”
席勒说完之后又把目光放在了艾玛的脸上，然后说：“在精神疾病学领域当中，普萘洛尔通常被用于缓解抑郁症或焦虑症所带来的躯体化症状，常见表现就是心律不齐或是血压升高，指示这是一种应对性的药物。也就是说他只能减轻躯体反应，而无法治疗精神症状，甚至可能产生药物依赖。所以出于对病人负责的态度，我不可能给你开药。”
“但是你说的所谓心因性的心律不齐，完全是无稽之谈。我自己的心理有没有问题我很清楚。而且，泽维尔教授也从来没有说过我心理有问题，就算不信我，你也得信他吧？”
“以前没问题，不代表现在没问题。”席勒说，“你的心律不齐的症状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大概是开战前几天。”艾玛抿着嘴说，“具体是哪天我不记得了，但反正最近几乎每隔一天都要犯一次，甚至睡觉的时候，我都会因心动过速而被惊醒。”
“于是你就想买点药？”
“是的，但刚好赶上地球飞走，我又不能擅离职守去追地球。而在战地医院检查的结果告诉我没问题，我写的药物申请报告被退回来了三次，最后一次转到了你这里。无论如何，我今天必须要拿到药。”
“好吧，冷静点，女士，看来这件事确实有点复杂。我这么说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今天我给你开了药，每当你心率上升的时候，你就吃一次，他会让你的心率变得平静。但是假如你出现了除了心率升高之外的其他躯体化症状，然后再来我这里治疗，你近期的服药经历将会严重干扰我的判断，让我无法确定这到底是药物副作用，还是你确实有什么毛病。除了我之外，对其他的心理医生来说也是一样的。你每一次的违规服药，都是你获得真正成功的治疗的阻碍，任何一个医生都不会建议你这么做。”
“拜托，那只是降心率的药，又不是毒品。”艾玛说，“医院查不出来，我只是想让自己好受一点，这也不行吗？”
“如果你想让自己好受一点，那你应该更进一步的接受心理评估，确定这不是精神问题带来的躯体化症状。如果是的话，精神类药物可能会让你好受更多。”
艾玛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她伸手翻了翻席勒桌子上的心理评估报告，然后说：“这玩意儿我也不是没填过，你不是没看出什么问题吗？”
“我说了以前没问题，不代表现在没问题。况且，我对任何不是在我眼前进行的心理评估过程都不抱有完全的信任。如果你确实想解决问题，那就再填一次。”
“好吧。”艾玛摆了摆手说，“表格在哪里？赶紧填完，给我开药！”
席勒拿过了一份表格，艾玛开始填了起来。半晌之后，她缓缓皱起了眉，填写的速度也变慢了许多。填了半天终于填完了，艾玛简直是长舒一口气。
席勒拿过来一看就皱起了眉，翻了一页，眉头皱得更紧了，再翻一页，已经开始摇头叹气了，甚至还对着半空询问：“查尔斯，你怎么看？”
艾玛无端地就紧张起来。她自认为填得没什么问题，怎么搞得好像她得了绝症一样？
她一紧张起来就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加快了。她深呼吸，努力地平静自己的心情，但还是能够明显感觉到心脏不舒服。
半晌之后席勒放下表格，然后说：“你有焦虑症史吗，女士？”
“我……没有确诊过。”艾玛说，“那个年代如果你说你有焦虑症的话，会被人当成疯子的，我父亲会立刻把我送进精神病院，他就是这么对我哥哥的。”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极大概率有可能是严重的焦虑症。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的焦虑症可能是复发了，而心律不齐极有可能是精神问题导致的躯体化症状。”
“荒唐。”艾玛说，“我又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现在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焦虑的？”
“真的没有吗？据你所说，这种症状出现在战争开始之前几天，这可能是由于环境的改变导致的焦虑心理。”
“你说的我好像是那种会在搬家几天前哭的死去活来的孩子，但事实上我不是。即便是泽维尔教授，也不可能在心灵能力方面撼动我，不会有任何人能伤害到我，我有什么可焦虑的？”
“你哥哥还好吗？”
“什么？”
“你说你有个哥哥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他还好吗？”
“我不知道。如果有哪个精神病院真的能治好同性恋的话，他或许已经出院了；如果不行，那他就是还待在那里。”
席勒叹了口气。他说：“谁把他送进去的？你父亲？就因为他是同性恋？”
“还因为他软禁我们之后，克里斯蒂安决定自杀。不过他失败了，这被看作是非常丢脸的行为，于是他就被送进去了。”
“好吧，你还有其他亲人吗？”
“我哥哥是个同性恋这件事，正是我姐姐艾德里安告诉我父亲的。同时她还偷拍了我和我初恋男友接吻的照片，然后让我父亲解雇了他。”
“除了这个呢？”
“我妈妈是个有滥用精神病药物史的疯子，在得知我爸爸和别人偷情的时候，义无反顾地决定原谅他，因为这样就可以问他要钱买药了。”
“你有朋友什么的吗？”
“以前有个老师对我很好，但我上了大学之后发现他和我室友谈恋爱还打她，而在我向这位老师坦白我是个变种人之后，他就和我绝交了。”
“感情方面怎么样？有男朋友或女朋友吗？”
“初恋被我爸解雇之后，我又爱上了一个黑帮混混，不过他为了我和一群绑匪打架，被他们打死了。后来遇上了一个也有心灵能力的人，不过他操控我身边的朋友、老师和同学一起来攻击我。进入地狱火俱乐部之后，我和镭射眼斯科特有些接触，他是个好人，我觉得我可以和他发展一段情感关系，但后来我发现，他女朋友是世界上少数的几个我打不过的变种人。”
席勒忍不住张了张嘴，然后说：“女士，我不禁要问，你到底为什么会坚信自己绝对没有心理方面的问题的？”
“因为即使经历了这些，我也都没有疯。我并不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能击垮我。”艾玛摇了摇头说。
席勒又叹了口气，他还没等开口，艾玛就打断了他说：“我知道你要说这些事情给我造成的伤害是永远无法愈合的，或许什么时候就会把我逼疯，但是我并不认为等这些伤害一起爆发的时候，所给我造成的伤害只是让我心律不齐，所以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席勒就有些无言以对。他只好说：“你也没有看过心理医生吗？”
“非要说的话，泽维尔教授算是一个，但他并没有给我提供过心理治疗。再往前算，大概就是我爸去找的那些号称能够把变种人治成普通人的医生了。”
“你认为你母亲的滥用精神药物史，对你造成了什么影响吗？”
“我母亲给我造成的最大的影响，就是当年她看上了我父亲还给他生了四个孩子，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席勒低头写写画画了好一会，然后说：“这样吧，我先给你开一些抗焦虑的药物，看看是否能起效，如果不行，再尝试服用对抗躯体化的药物。这张单子上面写了具体的服用方式，初次服用一定要遵医嘱，好吗？”
艾玛把单子拿过来一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然后说：“你说你不能给我开调整心律不齐的药物，但是却可以给我开四种处方药？这是什么鸡尾酒疗法吗？”
“其中只有一种是传统意义上的抗焦虑药物，剩下的都是魔法药物，用来调节体内能量平衡的。最近有许多病人都是因为体内能量不平衡，导致激素紊乱，我怀疑你也有类似症状，所以可以先服用看看。”
艾玛一脸不高兴。席勒继续说：“成为精神病患者并不是什么坏事，做一个及时服药的正常人并不丢脸。如果你觉得进行心理治疗会让你在地狱火俱乐部里的威望下降，那我劝你趁早脱离这个反智的俱乐部，这对所有人都好。”
艾玛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倒不是担心这个。算了，我去问问教授。”
她拿着单子就走了。她走之后，查尔斯的声音又在席勒耳边响起：“多谢了，医生，要不是你和灰雾帮忙，可没办法让艾玛来看医生，她的情况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发誓我是最后一次干这种事。”席勒在胸口画了个十字，然后说，“一个这么强大的心灵能力者，会因为心理问题而心律不齐，确实有点太荒唐了，下次还是换个别的症状吧。”
“但这是最安全的。”查尔斯说，“你要是真让她产生什么精神症状，导致能力爆发，那更麻烦。”
就在这个时候，门又被敲响了。琴顶着一头有些乱糟糟的红发，把脑袋探了进来：“医生，你现在没有病人吧？”
“没事，请进来吧，女士。你这是干嘛去了？”
“呃，我想去追地球，没追上。”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说，“事实上，我只是想回去拿体检报告，不过我刚刚已经做完全面的体检了，他们说我的身体没问题，所以怀疑我的心律不齐可能是心理因素导致的。你看到我的体检报告了吗，医生？”
席勒从旁边的传真机拿起了一份报告，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然后说：“看起来确实没什么问题，坐吧，先填一下这份评估表格，看看到底是不是因为心理因素导致的躯体化症状。”
琴走过来坐下，拿笔填了起来。半晌之后席勒接过了报告，一边皱眉一边叹气，对半空中的查尔斯说：“你怎么看？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