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福禄被带到潘小安面前。
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他跪在潘小安面前,痛哭流涕。
潘小安却将胡福禄松绑。
“胡福禄,你很好。这次要不是你把郝大旗诓骗来,我们不会胜的如此容易。”
胡福禄脸涨成猪肝色。“这个,这个…”他突然心一横:“小人诚心投靠安国,为安国尽忠义不容辞。”
“好啊,好啊。你可真是忠勇之辈。”潘小安将胡福禄扶起来:
“胡福禄听封,本王奖赏你为石州太守,明日赴任。”
胡福禄纳头便拜。“小人谢主隆恩。”
这一次,他要忠心为安国做事。
有这么一种人,敌人给他一点好处,他就能百倍忠诚。
胡福禄就是这种人。
而有一种人,他永远不知道,谁才是对他好的人。
胡三就是这种人。
胡三依旧犟的像一头驴。他对潘小安的敌意更加浓烈。
潘小安命人将胡家庄的牧场分给村民。
胡福禄也不心疼。他想着自己当了太守,想要多少银钱得不到?
这些牧民对潘小安也说不上感激,也说不上讨厌。
但能得到牧场,可以自己饲养牛羊,又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胡三拉着脸回家。他的父母兄弟,倒是显得十分高兴。
“三儿,多亏你把安王带到咱们庄子,咱家才分得牧场。”
胡三生气。他脖子青筋暴起:“你们都是懦夫,叛徒…”
这个牧羊人想守护些什么,但他什么也守护不住。
莫前川带领大军,轻而易举就攻下了石州城。
一万大军被郝大旗损失殆尽。这时城里只有老弱病残,他们能守住城池吗?
预想中的屠杀,迟迟没有到来。
莫前川进入石州城第三天,城内就出了安民告示。
告石州城百姓书:
自唐以来,西夏与安国同属一家,虽有诸多不同,但血脉相连。
自告示书张贴之日起,石州城百姓便是安国百姓。
只要遵守五条准则,便与安国百姓为一体。
五条准则为:
一:承认安国人身份
二:不暴力反抗
三:不阴谋搞串联
四:不仇视安国士兵
五:不消极抵抗
若违反五条规则,视为敌人,予以镇压绞杀。
这分告知书,只有一个意思:只要你不反抗,便视同安国百姓。你要是反抗,就只能消灭你。
随着告知书一同张贴的,还有田亩均分书。
比起那带着杀气的告知书,百姓讨论更多的还是田亩均分书。
这些百姓家里没有铁器,连根像样的木棍都没有,他们用什么反抗?
而他们最渴望的,当然还是这一亩三分地。
田亩均分书:以户为基准,按人口均分,男女一样。
石州城人少多,这里的百姓多以放牧为生,日子过得极为贫困。
田亩均分书里,便有教他们耕种的条例。
这里的百姓多不识字。告示张贴,多由此地的文人讲解。
石州城百姓不太懂安国人。但他们知道,在不久之后的某天,他们就会有属于自己的土地。
这一份土地属于他们自己。活着时可以耕种,死后可以墓葬。
有恒产者有恒心。
这一招大大安定了,西夏百姓的心。
而反对安国政策强烈的,是那些乡绅和大户。
为了安抚这些人,潘小安还专门为他们准备了一条出路。
告乡绅商贾书:
凡安国乡绅商贾,当有所学,学有所志。四海宽阔之地,岂是脚下这三寸黄泥地可比。
尔等归于安国之后,可去安国求学经商,放舟四海,车行八方。
须知世间有三百六十行,岂止在耕与牧?
乡绅之中有顽固者。但商贾之中尽是灵活之辈。
能在安国境内经商,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早在安国没有进攻西夏之前,西夏便有商贾去东夷府贩运货物。
很多人冒险走一趟,都能积攒半生所需。
现在若是放开了,他们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行商贩运,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乡绅却不看重这个。他们看重的是能去安国求学。
为了四海一统,潘小安早就做了打算。他曾行书各国,让他们派人来安国学习医术。
这个计划得到了很多国家的人响应。
吃饭有各种口味,穿衣有各种款式,便是读书看报也都各有喜好。
唯有医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说的天花乱坠,不如消除病痛。
很多学成归来的人,已经为自己的国家效力。而享受到医学成果的人,对于安国便有了一种认同。
文化的影响,潜移默化。这力量十分强大,强大过十万铁骑。
潘小安就这样进入了石州城。
能居住在城里的人,见识还是多过乡村。这里的百姓对安国军的到来,呈现出一种欢迎的姿态。
对于这种现象,潘小安说不出滋味。
从他的角度来说,肯定是百姓越欢迎他越好。可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些人却是一言难尽。
事物总有两面。无需辩证看待,从自身一面看就好。
“安王,他们像欢迎英雄一样欢迎你。你可真厉害。”
孟奇语出真诚。
“孟奇,你为何投靠我?”
孟奇一愣:“安王,我是为了一口吃的。”
潘小安叹口气:“他们也是”
牛羊不比庄稼。庄稼可以一年三季,一年两季,再次也可以一年一季。
只要丰收,税负少。种一年便可以吃三年。
牛羊不同。牛羊生长慢,还要好好管理才能长膘。而肉食又不易存储,这里的百姓缺衣少食,就理所应当。
孟奇看着这些干瘦的人,这每一个都有胡三的影子。
“安王,若是他们吃饱了呢?”
“吃饱了,喝喝茶,听听戏,自得其乐。”
孟奇想说的是,他们吃饱了,也许就没有这么顺从。
但其实,谁吃饱了会闲着找事?
石州城被破,郝大旗全军覆没的消息,在半月之后,传到了兴庆府。
李乾顺不顺。他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郝大旗向来以会打仗闻名西夏军营。他要真是无能之辈,李乾顺也不会把他放在西夏东门驻守。
可就是这样一个厉害人物,仅仅几日就被打败,还是惨败。
这样的结果,谁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