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你的遗书写好了没有?”
刚刚下达完一道命令,方平洪就向身边的副舰长钱庆澜问道,后者正埋头在战舰的控制仪器盘上操作着。
他是温铁如集团舰队某战列舰的舰长,加入水津方面军有三年多时间。钱庆澜的资格比他稍老一点,加入水津方面军接近四年时间。
“早就写好了,只是不知道该不该发出去。”
大块头的钱庆澜抬起头,瓮声瓮气地说着:“这要是发出去了我又没死,岂不是要闹个大笑话?”
现如今的战士写遗书,可不像古时,用笔在纸上写好,上战场前交给专人保存,一旦牺牲,遗书便会送给家属。
现在都是在量子终端上写,写好后用电子稿发出去,甚至直接录一段像发出去,所以经常出现人没事,遗书却被家属收到的情况。
方平洪目带询问神色:“敢情你还对这一仗抱着胜利的希望?”
钱庆澜点了点头,神情认真:“当然,我就有那么一种预感,或许能够活下去。跟随江总司令打仗也有三四年了,你什么时候看到他和敌人这么硬拼的?”
方平洪露出思索神色:“这倒也是,江总司令打仗历来最在意部队的伤亡,总是以最小的代价消灭最多的敌人,真要是打不过,他会带着部队早早撤离。”
“这次却不一样,用十五个舰队与敌人三十二个舰队硬拼,不像他的作战风格,感觉这一仗和‘虞黑战役’有些相似。”
钱庆澜拍了一下大腿:“不错,还是你的记忆力好,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
“‘虞黑战役’,说不定江总司令就是在复制‘虞黑战役’的打法,敌人以为兵力上占了绝对优势,却不知江总司令的伏兵早就埋伏好了!”
“左舵一千二百刻,对准正前方开炮!”
方平洪又下达了一个命令,然后目露疑惑之色:“可就我所知,我们确实再没有多余的兵力可用啊。”
钱庆澜沉默了一下,问道:“老方,如果这次真的回不去了,你会怎么想?”
“回不去就回不去呗,反正这几年我们干掉的太和战舰都有十几艘了,早就够本了。”
方平洪淡然一笑:“老钱你是知道的,我曾经被太和人俘虏过,是江总司令把我解救了回来,如果没有他,我或许早就死了,就算不死,也过的是猪狗不如的日子,和死了差不多。”
“上面没有看不起我,还一步步把我提拔成了战列舰长,中校军衔,我真的非常感激。”
“虽然提拔我的不是江总司令,可如果不是他从来没有看不起被俘战士,我们这些身份的战士不会有重用的机会。所以我也非常感谢江总司令,愿意为他去牺牲,不管他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钱庆澜大笑一声:“老方你倒是和我想到一块了,回不去没关系,只要多干掉几艘太和战舰就行!”
“我的经历虽然没有你复杂,可同样对江总司令感激得很,如果没有他,我的家乡天澜星或许现在还在太和人的统治之下。”
“为了我的妻儿老小不再受太和人欺凌,老子这一两百斤就豁出去了!”
“轰!”
一发炮火落在战列舰的左前侧,将战舰能量罩打得一阵荡漾,整艘战舰也摇晃了几下,让二人差点打了一个趔趄。
钱庆澜愣了一下,随即一抹脸,骂道:“他妈的太和人,欺负我们战舰少啊,老子和你拼了!”
说完之后,他猛地一推操纵杆,战舰就像被抽了一杆的棒球,猛地向前窜了出去。
方平洪摇了摇头,笑骂一声“这个疯子”,却也没有阻止他,而是下达命令:“副炮向左右斜前方开火,逼开敌人的战舰,本舰长盯上前方一艘敌舰了,大家一起合力干掉它!”
温铁如结束与江远流的通话后,他的参谋长罗关名皱着眉头说道:“江总司令说话太严厉了,温司令又不是怕死,而是担心部队损失过大,继续打下去甚至会全军覆没。”
温铁如摇了摇头:“别这么说,江总司令也可能是心情不好,我正好触了他的霉头。”
罗关名为他报不平道:“心情不好也不能这么训人啊,仗打成这个样子,都是他的责任,和司令您有什么关系?”
温铁如眼睛里浮现一丝阴霾,却还是为江远流解释:“江总司令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水津方面军和水津军区加起来才二十九个舰队,还有几个要留守西部,真正能够用于作战的只有二十五个,你让他怎么办?”
“这上十天时间,他用十五个舰队抵抗太和军三十二个舰队,部队没有重大损失,还让敌人损失了一万多艘战舰,已经很不容易了。”
罗关名沉默了一下,说道:“您说的我都知道,可江总司令不是一向不喜欢与敌人硬拼吗?这次为什么不放弃我军收复区,让部队退守卡罗拉星河?”
“只要舰队安全退入卡罗拉星河,太和军是无法把我们怎么样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温铁如叹了一口气:“没那么简单。部队可以快速撤退,民众可没法转移,工厂和各种基础设施也搬不走,敌人一旦占领我收复区,我们前期花费大量投入建立起来的经济、军工体系就会遭受重创,甚至便宜了太和人。”
“民心也是一个大问题,民众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全力支持抗战,这么一来,他们将再次陷入悲观失望之中,以后再想凝聚民心就难了。”
罗关民听他如此一说,也就不再好说什么,问道:“那我们怎么办,按照命令坚持半小时么?”
温铁如点点头:“当然,江总司令真有办法在半个小时后扭转败局也说不定,命令各部全力以赴,务必坚持半小时,哪怕付出再大牺牲。”
半个小时,在平常的时候或许短,可现在真不是那么好过的。
哪怕在各级军官的严令下,舰队发挥出了最大的潜力,仍然向后退了近八千公里,损失还上升了百分之五,近五百艘战舰战损,十几万官兵血洒长空。
整个水津舰队的阵型也进一步发生变化,伞面的两翼继续向内收缩,如果说原本的“伞”是半张开着,那么此时就只张开了三分之一,伞型阵几乎变成了锥型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