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绿营兵平日里训练倒也还过得去，再加上敌军尚远，撤退时除了几个负责牵制的倒霉哨骑被敌军用弩箭射杀，整支队伍基本齐全地撤回了大营。
秦军也没有太过逼迫，追到营门口耀武扬威一番，却没有直接攻营。
这边王提督也收到了消息，傅喀禅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增援的请求，反倒对着哨骑痛骂绿营兵废物。
机灵的哨骑也明显察觉到了八旗兵的状态不同往日。
首先是不惜马力，行军速度远快于平日，很有点逃命的感觉。哨骑追了许久，离蓝田县城都不远了才追上。
再就是包括粮食在内很多行军必备的东西被丢弃，仅仅只保留了基本的武器装备。
而且西边烟尘四起，明显是有大股骑兵在活动，粗粗看去，少数也有万人，大大超乎预计。
这等做派，傅喀禅是什么打算，王一正也清楚了，这是把绿营当弃子了啊。
你大爷的，你把绿营扔了，好歹带上老子啊，老子可是八旗汉军出身，是自己人啊。
清军入关后，当年从龙甚早的辽东人可没少捞到重要职位，各地的总督、巡抚、提督，很多都由这些人担任。
王一正也是如此，当年不过区区一个千户，因为降的早，崇德年间成为八旗汉军的一份子，后来更是做到了省军区司令的高位。
这些人，还有清军入关后为了安抚投降明军拔擢的一大批新晋八旗，得了大清的好处，对大清忠心耿耿，干起活来比满洲太君还要卖力。
这么比起来后世的日本人就太过扣扣索索了。
人家满清为了拉拢收买汉族统治阶级，要钱给钱，要地封地，要女人赏女人，要地位给地位。
日本人则是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要钱？底层伪军勉强饿不死，上层伪军和伪政府官员待遇也就那样。赋税重到了地方士绅根本无法转嫁给农民的地步。
要地盘？开什么玩笑，大日本帝国从来都是吃干抹净，你还想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做主？
要女人？你以为我们的皇族会像满清的格格一样嫁给汉人军阀又或者天皇会娶中国人诞下皇子立为储君？
要地位，那些伪满洲、伪国民政府的官员们只是些橡皮图章，还真以为自己是封疆大吏啊？
至于组建华裔日籍军队，更不可能。我大日本帝国七千万国族，中华的利益全都拿去尚嫌不足，你们这些卑贱的中国人还想分润？
所以说人少还真有人少的好处。
满人只有几十万人的基本盘，他们的利益很好满足，把河北那一块的地一圈就能让国族吃个饱，剩下那么多蛋糕自然可以用来拉拢收买汉族统治阶级。
日本就不行了，一个资源匮乏的工业化穷国，底层民众凄惨程度与民国相比都不遑多让，一帮子苦哈哈出身的下级军人动不动就天诛国贼。
这帮穷鬼来到中国的土地上恨不得椎肤剥髓，你让他们让渡出一部分利益出来给中国本土统治阶级，简直是做梦。
日本侵略中国时，倒不是没下过大力气拉拢各方势力，却没有什么结果。
貌似整出了百万级别的伪军，实际上都是些出工不出力混日子的家伙，维持治安都费劲，出去野战一不小心就变成运输队。
要啥没啥，没钱没地位没实惠，谁会跟你干？所以跟明末大部分统治阶级都投了满清不一样，日本当年遭到了全中国上下一致的团结抵抗。
不过这会，提督王大人的忠心正在经受重大考验--王一正已经开始考虑投降的事儿了。
以前对朝廷忠心耿耿，那是大清如日中天，八旗天兵战无不胜，自己又甚得器重，身居高位。
如此以来，就算是朝廷派自己去平叛失利，王一正也是宁肯战死也绝不投降。
战死了，国家自有抚恤。
顺治元年的怀庆之战，清军的绿营部队被顺军打败，和王一正一样的原明朝千总，后来投降天命汗，入了汉军正黄旗总兵金玉和战死，得了七百两的抚恤，其子袭二等梅勒章京，纵然是普通小卒也有三十两的抚恤，子弟年幼而眷属又无依靠的，每月还能领银五钱，米三斗。
可若是贪生怕死，只会累及家人。就算是侥幸逃得性命，家人也会命丧黄泉或者被打入贱籍，生不如死。
但是现在嘛，这天下好像是要大乱啊。
西安这边贼人如此剽悍，陕西、内蒙、河南的想必也差不离，甚至更厉害也说不定。那几个地方的大寇听说可是有不少亮闪闪的重甲。
既如此，那别说这战死的抚恤还能不能落实，就是这大清国都说不定都要玩完。
国势如此，又如何有能力追究自己投敌之罪？
而且，若不投敌，自己的家眷尚在省城之中，到时候免不了被贼军，不，被天军屠戮。找不出源头从天而降的军队，可不就是天军吗？
所以，要不要投降，结果已经很明了。
唯一的问题在于，自己是八旗中人，家眷皆在满城，万一傅喀禅那老贼行动太过迅速，裹挟出城就麻烦了。
这投降，一定得快啊。投过去马上当带路党，赶紧领着天兵们扫荡满城，免得家眷被波及到。
王一正已经下定了决心，并且相信手下人也有同样的想法。
不降，等死吗？你王一正要是真头铁，手下人也不介意拿你的头颅换一场富贵。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天兵愿不愿意受降，能给出什么样的待遇？若是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那王一正宁愿继续追随大清。
好歹家眷还有机会跟着傅喀禅逃出去，逃到京城，若是大清能撑下去，依然是富贵人家。
该怎么跟对方联络呢？到现在，提督大人连对面到底是哪方势力都搞不清楚，也不清楚对方的行事作风，直教人难以决断。
正在这时，营门口传来消息，天兵派使者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