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二月二,龙抬头。
江边的柳树已经冒了嫩芽,长长的枝条随风摆动,映在湖面,自成一景。
叶初棠牵着小五在街上买了不少东西,其中不乏布匹鞋袜。
不用问也知道——春天到了,天气回暖,是时候给他们几个量裁新衣了。
“你三哥四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才过去一个冬天,那些衣服就又短了一截。”
叶初棠认命地叹气,
“早知如此,去年不该买那么贵的料子。”
小五捂着嘴偷偷笑。
阿姐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比谁都舍得给他们花钱!
这不,马车上都快被塞满了!
吃穿用度,阿姐给他们准备的都是上好的。
再说,这些加起来,也花不了云来酒肆一日的利润,阿姐这么说,分明是想三哥四哥了!
“三月春闱,你三哥这次是赶不上了,不过近日各地学子陆续进京赶考,倒是比之前还热闹几分。便是连国子监,也是一样。”
她们在街上走动的这一会儿,就瞧见了好几个背着书箱的学子。
茶馆酒楼之中,更是多出许多年轻面孔。
到处可见捧书研读,高谈阔论之人。
就连叶璟言都好一阵没回家了,一是要完成国子监各位老师的课业,二是各地学子汇聚而来,其中不乏才学名盛之人,叶璟言偶有想结识一二的,也会前去拜访。
当然,他自己也接到了不少拜帖。
虽然他并未参加过考试,也无举子身份,但他在国子监是公认的才华横溢,故而也有不少人慕名前来。
总之,他最近挺忙的。
叶初棠没怎么操心,反正他做事一向很有分寸,而且既然他已决心以后走科举仕途之路,这些事情早晚都是要做的。
如今提前一些,以他的心性,倒也游刃有余。
叶初棠便任由他去做了。
小五似懂非懂地点头,又扬起小脸看向叶初棠。
其实阿姐也是很想念四哥的吧?
三哥虽不能天天见,但总归都在京城,想见了随时都能见到。
但四哥——
忽然,叶初棠感觉到了什么,抬眸朝着远处的天空看去。
一只黑鹰正展翅盘旋。
她眸光一亮,红唇弯起。
“咱们今天早点回家。”
……
一路回到家中,叶初棠让下人们把买回来的东西都分门别类地收拾好,便来到房中。
她推开北边的窗子。
吱呀——
微风拂来,扬起她耳边的碎发。
她从旁边拿了一叠子肉干,放在了窗台之上。
很快,一抹黑色俯冲而下!
“回来得还真快。”
看它低头吃起了肉干,叶初棠象征性地夸了一句,下一秒就看到了鹰腿之上绑着的铜环。
她动作轻巧而利落地将那铜环取下,一张纸条从中掉出。
上面是熟悉的字迹。
“隆城平安,拓跋予被俘。”
叶初棠悬了许久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落地!
她反反复复看着那几个字,脑子里却是浮现无数场景。
说来不过寥寥一句,却蕴含了太多。
其中凶险,不足为外人道。
她虽笃定阿风会赢,要说真的毫无担心,却也是撒谎。
他才十四。
叶初棠盯着那纸条看了好一会儿,又笑着奖励了额外的一盘肉干。
“干得不错!”
小五好奇地看着这一幕,眨了眨眼。
阿姐好像很高兴?
也不知那张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
叶初棠回头,冲着小五神秘一笑。
“小五,你四哥,可能就快回来了。”
小五先是一愣,而后便猛地瞪大了眼睛,满脸兴奋和激动,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真的吗真的吗!?
四哥真的要回来了吗?
之前阿姐不是说,他可能要好几年才能回来的吗,怎么现在又——
叶初棠敲了敲她的小脑门。
“先别高兴的太早,我只是说,可能。”
小五不管,抱着她的胳膊,在她怀里蹦跶好半天。
——阿姐说可能,那可能就是大大的!
反正她要先准备起来!
到时候,不仅仅是那些崭新的衣服鞋袜,她还要把她的小荷包送给四哥!
给他好多好多钱!
让他带她去吃好多好吃的!
还要……让他亲自给她将边关那些有趣的事儿!
忽然,小五想到了什么,从她怀里抬起头来。
——如果四哥回来的话,那岂不是说明,沁阳郡主的爹爹,可能也要回来了?
叶初棠扬了扬眉。
那些事儿她并未和小五说过,这之中错综复杂的关系,更是从未提及。
但她只是从一些细枝末节,便直接推断出来了这些……
小团子也真是长大了不少。
看来那些糕点没白吃。
看叶初棠没有否认,小五更加激动。
——那要不要现在就去告诉沁阳郡主姐姐?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不着急。”
叶初棠摇摇头,
“既已事成,早知晚知都是一样的。更何况……这消息,她不能从我们这听到。”
沁阳郡主是个藏不住事儿的性格,隆城的战报传回京城之前,她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很容易被有心人注意到。
“等燕南王回来,父女团圆,由他亲自告知,岂不更好?”
……
皇宫。
今日二月二,耕事节。
按照惯例,穆武帝一大早便率领文武百官出宫,前去京郊亲自耕作。
穆武帝的身体在叶初棠的调养下好了不少,这才得以完成全部的流程。
不过,今年和往年比起,还是有一些不同。
以前都是如贵妃陪同,代行皇后职责,但如今她已香消玉殒,荣妃身体又不好,已经卧床许久,穆武帝干脆没有选定后宫人选,只带了皇子和公主。
而这之中,还被有心人发现一点——玉和公主没有出现。
但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一人提及此事。
仿佛从来都没有过这位公主一般。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萧岚曦在瑶华宫自戕一事,虽然没有公开,但还是传开了。
此举惹得穆武帝动了怒,甚至直接让人将她送出宫去随意葬了,已经透露出太多。
所有人都明白——从此以后,朝中再无玉和公主。
一个本就不得宠的公主,死了,也就死了。
又有何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