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殿前，重兵把守，非鬼差不得入内、非轮回不得入内。稍有差池，便再也走不出此殿，会被就地格杀。”
庄严、阴森，这是秦别枝的唯一感受。
她拿出玉牌，重咳一声，冷着脸向面前看守的鬼差沉声道：“吾受阎王之命外出捉拿叛逃恶鬼，还不……”
“轰！砰！咚——”
响彻天际的噼里啪啦声把她后半句全给盖过去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刚说的那句话有没有道出去。
“敌袭！”
她身前的鬼差又是一声大喊，比先前那黑袍人喊得更响亮更尖锐。
秦别枝有点耳鸣，嗡嗡嗡嗡嗡的。
但很快，她就发现这根本不是耳鸣，是真有好吵的嗡嗡嗡。
她回头。
密密麻麻的蜂虫看得人头皮发麻，如一张巨大的网正在横冲直撞。
“我去。”
米可当即一个蹲，还不忘拉住面无表情的秦别枝一起蹲下去。
那一张由蜂虫聚成的网就这样冲向她们后头的鬼差。
尽心尽责的鬼差不忘叽里咕噜：“唔唔冬仁侬括切勒头……”
啥玩意儿？
九寒牌翻译，你值得拥有：“大人你快点进去。”
鬼差们的注意瞬间被拉走了，殿内的鬼差看起来也少了些。
殿很大，最高、最中央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身着玄服的青年人，他的身边一人神色冰冷自若，掌持一簿子，另只手握一支羽笔。
她们虽隔得远，但门一开，自然会被发现有人进来。
可令她意外的是，鬼差们看起来一动不动，那王座上的阎王、判官，恍若未见她们。
只道：“上前，报上名来。”
米可神情微变，秦别枝眯眸神识竟直接探出笼罩整个阎罗殿。
她的神威隐隐压不住，米可险些跪下去。
好在这神威因其存在的天生的压制，也仅有神能察觉。
“疯……”了。
但米可更惊愕居然没有任何一个鬼差察觉，连座上阎王与判官都丝毫未察？不该这样才是。
秦别枝冷笑一声。
“这里的所有鬼差都是假的，真的都被外头的动静吸引走了。这阎罗殿里，早就成空壳了。”
她嘟囔了句：“这太巧了。”
刚好她来了，刚好有蜂虫异动，甚至还有人把通向阎罗殿的玉牌递来。
她抚过玉牌，眯眸若有所思。
莫非是有人刻意送她入陷阱？
黑袍人猛地打了个喷嚏，她朝另一边束冠着袍没有戴上兜帽的男人走去，后者一抬手便叫一只蜂虫王老老实实卧在掌间。
他的那头金发在此地极为夺目，微卷长发束成马尾留几绺散耳侧，褪去稚嫩的面漂亮如神之画里才能描绘出的精致没有，皮肤白得透亮，修长的指上能清楚看见脉络。
“人送进去了，我还以为她会选择直接打呢。”黑袍人取下长发，一撩长发甩头，懒洋洋笑道。
“毕竟鬼界情况特殊，阎王和帝主已是许久联系不上。莫掌门来鬼界时虽觉有异，但那时，是由判官同她交涉，这些有职位的鬼差，飞升之前大多难对付……可她不同。”
男人轻抚掌里蜂王，“鬼界有异，想来她也觉察，自不会打草惊蛇。鬼笑靥现世，各种麻烦接踵而来。”
“宋知醉，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便不多留了。”应飞鸿单手叉腰。
“嗯，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自人界一别再也没见过的宋知醉，在鬼界蛰伏已久。
他的指点着、捻着过了每一条经脉，不见喜怒哀乐。
当初鬼族封印他大半的力量使他境界消退，被追杀得不得不跑到下界。
从他出生起便是天之骄子，何曾那般狼狈过？宋家不出手，他便只能逃，他还不够强。
当然，如果没有这一遭，兴许他以后会卡在那个磨死众多天骄的炼虚期，但这一闯，再回灵界突破合体就是水到渠成。
这是他灵力压得狠了之后的疯狂反扑，天地灵气都不需要他过多关注便主动入体。
可害他的，都不该活着。
他掩去显眼的金发，一招手，白虎冲出，鬼城之中，烽火起。
这鬼城，谁知真假？
秦别枝和米可行走在这座阎罗殿中，这里曾是万鬼齐拜的地方，如今不知多少鬼沉睡于幻境。
是只有殿中多幻境，还是整座鬼城、甚至鬼域。
她们来到审判桌前。
没人发现倒也正常，瞧瞧这幻影，多真实。
秦别枝伸手一摸。
嘿，还挺有肉感，这可太真实了。
阎王头顶深色冠帽，眼尾是张扬的火，虹膜是杀气的血。
不对。
米可用肘臂撞了下一边的秦别枝，“你有没有感觉他在瞪你啊。”
秦别枝：“……有点。”
看错了，那哪是眼尾的火，原来是气出火来想捅死她啊。
她的掌在阎王前晃了晃。
“你有意识吗？有意识请闭眼，没意识你继续瞪我。”
阎王的眼皮疯狂颤抖，撕拉一下闭上了。
米可倒吸口气。
“狠鬼啊！”
“他他他，眼睛还能用吗？”小团子又吸一口气。
黏连的皮肉拉出了血丝往外迸溅碎屑，红血如泪滴落。
秦别枝翻腕掏出药粉敷在阎王的眼上伤。
“是只有他一个人有意识，还是这里的所有人？”米可回过头。
审判座上居高临下，俯瞰生死，一览群差。
“幻境，无非是由幻阵或法术、灵力、神器一类所塑造的一场幻觉，而这种能压制身处其中者的身体，即使清醒也无法挣脱的幻境，更像依着阵法来构建的。
“阵法枢纽不破，幻境不灭。”
秦别枝犯愁了。
若真是一座甚至数座幻阵，她可毫无办法。
如果能与阎王直接沟通就好了。
嗒。
一滴水猝不及防地落到平静的湖中，湖水荡漾一圈圈波纹。
她只是突然听到这样的水声，脑海便清晰的浮现这般场景。
春花盎然、天水一色。
“妖水镜……醒了。”
榕榕怔愣的声音响起，“我一直以为它受损太严重，这么长时间的温养竟然都叫它失去往日的神光，连器灵都沉睡。”
“原来是还没到时候。”
妖水镜是神我留下的，给予秦别枝的助力。
她空间袋里的玉牌发烫，掀起不知倦、不会熄的火，却更为阴冷，火中能蕴出一层霜来。
玉牌同妖水镜融合。
唯有鲛人族最强的鲛人才能凝出的鲛妖纯水，她的水灵根，正在她的体内欢欣、雀跃。
“我等今天，好久、好久。”
鲛人的声音动人婉转，说话如莺歌鸣唱。
赤足鳞衣，如鱼尾的裙摆泛着鳞光片片，灰蓝色的长发盘起。
妖水镜的器灵看起来是个十几岁的女孩，那张巴掌大的脸完美融合纯与媚，不显俗气。
“幻境可吞去她们的声音，却吞不去她们的心。”
她的纤长柔荑遥遥一点，“告诉我，你的所思、你的所想、你要诉的一切。”
原本映照模样的镜面上，缓缓浮现了两个字。
“后殿。”
“这是，读心？”米可诧异至极。
秦别枝摇摇头，“不，与读心有差别。”
这还不能完全地读出对方的想法。
神我留给她的天赋能力在她上灵界之后就基本发挥不了用处，尤其是那些天骄、天才与实力超群的强者。而随着她成为混沌，领悟法则，这种能力已经跟不上了。
可神我哪会随意给予？
这是用来真正爆发妖水镜能力的媒介。
若妖水镜遗失，没有这鲛妖纯水也无法催动。
镜面又有新的字。
“快。”
“跑。”
“枢纽。”
秦别枝借神识很快就找到一扇不同的大门，拉上米可瞬移而去。
她在隔音罩里轰碎了大门。
她看到了一整个后花园的……
鬼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