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姬朝衣将秦别枝从蜷缩的秦别枝拽出来，她替对方拍拍灰又道，“找我的时候没想过我拒绝吗？还以为你会自己去。”
秦别枝从纳戒里掏出一颗果糖塞到嘴里，“你怎么会拒绝呢，你肯定想要自己参与，而不是从我手里得到全部的一切。如果我没通知你而是自己去，就算拿到了你也不会要的。”
“你很喜欢自己行动不是吗？”姬朝衣问。
“你知道的呀，我不喜欢和别人行动，是因为我们的节奏对不上……哇！”她前一秒还在笑，下一秒直接扑姬朝衣身上。
她愁眉不展，就见有只鬼来到驿站买点吃的。
“为什么鬼也会吃东西啊？”
姬朝衣无奈，她向账房询问：“与魔界交接的川海裂隙，你知道在哪儿吗？”
“出门右拐一直往前。”账房答。
姬朝衣拽着秦别枝就往外走。
然而不会有人想让她们顺利离开，在这种地方人的贪欲被无限放大，像是她二人的外形会让被贪婪吞噬头脑的家伙对她们产生不该有的念头。
比如此刻——
昏沉的雷天下，临近茂密树林数人挡在秦别枝与姬朝衣的身前，他们拿着武器，有的是剑、有的是枪、有的是耙，他们各拿各的，往那儿一站就是纯拦路。
秦别枝啧了一声，偏首疑惑地看着姬朝衣，“怎么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拦我们了。”
“喂，你们！把身上的东西都拿下来，有什么好东西都丢地上！”为首一人拿着把铁剑指着姬朝衣，目光毫不掩饰对她手中那把剑的垂涎。
“我们是不是被看不起了？”秦别枝自顾自地嘟囔，没有半点理会眼前人的意思。
“不喜欢杀生，三秒内滚。”姬朝衣蹙眉，语气冷硬地道。
“哎呀，两位脾气还挺……”有人不放在心上，于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凭空升起的火焰已经将他的身体燃烧殆尽。
风吹过灰烬于半空飞扬，其余几人近乎呆滞的、还未反应过来的滑稽神色尽数映入秦别枝的视线里。
秦别枝低笑一声，身旁的姬朝衣已然拔剑出鞘，寒芒划过，锋芒毕露。
利落的剑痕印在剩余那五人的脖颈上，细细的一条长痕几乎没有开口，直到数秒后才渐渐绽开皮肉，喷涌鲜血。
姬朝衣的剑干干净净，她将其收入鞘。
秦别枝哼着小调迈入那深不见底的树林里。
“……啧，不是吧？她俩把那六个兄弟都杀了？”
她们的背影消失后，短暂的沉寂被震撼的喧闹所覆盖。
“难怪说人敢来这川海呢，果然是有实力倚仗。”
“那个方向是裂隙啊，前几天小千哥他们都铩羽而归，听说是有非常狂暴的雷霆能量，根本过不去。”
“不过那股力量很厉害啊，小千哥说如果能得到，就能变强。”
“我觉得那俩不好说，肯定没几天就要回来。”
这些议论秦别枝与姬朝衣都听不见了，她们行走于雷光闪烁的乌云下，树木在风中摇曳倾斜阴影，难以看清眼前最真实的场景。
“那裂隙究竟在什么地方？”秦别枝只觉得漫无目的。
她突然停下脚步掏出九星珠，开始在球面上划来划去，姬朝衣顿住疑惑地看向她手中的九星珠，颇为诧异地看着其中画面变幻。
她也是笨了，居然忘记能用九星珠去找。
“好神奇的宝物，居然能探查周边的地形？”
秦别枝解释：“并不是探查，而是能直接一览无余，像这样划动我就可以看到不同的地方。”
姬朝衣眯眸，目光探究地落在九星珠上若有所思。
“找到了！”
咔嚓。
秦别枝的声音与鞋子踩到树枝的声音同时响起，她面色如常语气没有半点变化，弯眸笑吟吟地道：“再往前走然后转弯就是。”
话落，她没有再言，目光挪到后方的大树附近，姬朝衣也是没有言语的意思。
片刻，姬朝衣开口：“那应该是川海渡口这区域的一些势力。”
秦别枝打个哈欠，“嗯，偷听能力不太行，估计也是找到九天神雷的所在，可惜他们应该得不到它。”
“在这边扎营等他们吧。”她说着变出一块大石头就地而坐，篝火徐徐点燃，“我还愁自己找不太方便，对其了解又少，没想到瞌睡来了送枕头。”
姬朝衣颔首坐在地面背靠粗壮树枝，抱着剑半垂脑袋。
她们都没有说话，直到连续的风声从远处靠近，秦别枝才抬起头。
十数道身影迅速接近她们落脚之地，她愉悦勾唇，姬朝衣先行走到她与靠近的人的中间。
姬朝衣的剑没有出鞘，只是以鞘身横在前方。
“换路吧，此路不通。”她语调平和地道。
“这位姑娘，我们并不是来找麻烦的。”为首的青年穿着长袍，有些落魄也掩不去他本身的温和与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气质。
他细细观察眼前二人，尽管年纪不大但从渡口传来的消息可以确定实力在元婴之上。
他并没有往更夸张的境界去想，那六兄弟都是金丹至元婴，二人能联手打过他们必然是元婴中后期。
能在这个年纪到化神的哪有必要来这种地方？
红衣女子很明显带保护身后人的意思，他没怎么看清另一人的样貌与姿态。
姬朝衣重复，“麻烦你们绕道。”
“二位来此应该不是游玩赏乐吧？这里只有一样东西，九天神雷。”青年盯着姬朝衣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到自己想要波澜。
“唉，直接开门见山吧。”
秦别枝站起身，白衣衣角随风而动，整个人都很松弛，懒散地从姬朝衣身后来到她的身侧，目光落在青年身上。
“我来这儿就是要找九天神雷，但是现在我不确定它的位置，或者说它看似在原地，然而我的神识感知不到这股狂暴的能量，整个树林都太过安静。
“你……应该知道吧？”
青年吸了口气，“好敏锐的感知，你说得不错，我们死了上百人才最终确定如何找到它。”
火光跃动的营地里，千冶将一张地图递给秦别枝。
“你看这儿，这里是能够探测到的九天神雷的所在。”千冶的手指在地图上圈出偏北的地方，片刻后指向另一个边缘，“但实际，我们是在这儿找到的。这里属于川海裂隙的最深处，周边有众多魔族的迹象。”
“这些魔族大概多强？”姬朝衣问。
“十多名化神期前期，还有不少的元婴期。”千冶叹气，“即使算上你二人，我们这边也没法与他们打正面。”
秦别枝眨了下眼，暂且没有纠正的意思。
也是让她玩上扮猪吃虎了。
“化神很少？”
“算我仅有十个。”千冶道，“我们准备用迂回战术把他们逐个击破。”
秦别枝疑惑问：“他们都对九天神雷感兴趣？”
“不确定，但那边应该是有个家伙很迫切需要。”
话至此，突然营地响起一阵骚乱，一支队伍狼狈地从外返回，最前方的男人是被其他人架回来的，全身上下都是伤。
“狄诚！你怎么了？”千冶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猛地起身冲到对方的身旁，紧张地抓着狄诚手腕，“怎么会这样？你的经脉都被破坏了！”
“小千哥……我们遇到那个家伙了，他一直都在九天神雷旁边。”狄诚呼吸不稳，说半句话都要喘口气，他眼睛通红，“那个混蛋杀死了阿志、刘姚、勉哥他们，还有好多兄弟受重伤。”
“那个家伙长什么样？”秦别枝偏首，目光越过千冶，落在狄诚身上。
狄诚的眉头一皱，他莫名感到阵不适。
对方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到淡漠，明明没有傲慢却带着种居高临下。
“我没看清，他实力很强。”狄诚一顿，“他手腕上有一个月牙的纹路。”
秦别枝颇为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仪景会的消息。
她的身上还带着那月牙印章，说不定能借助一用。
“狄诚，你先好好休息。”
千冶话落，狄诚便拉着他的衣袖，压低声音问：“这俩是谁？”
“渡口那儿的兄弟传消息说，她们很轻松打败了六兄弟，境界预估元婴后期甚至大圆满。”千冶答。
狄诚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道：“你确定她们真的只是元婴期吗？”
他心头总觉得怪异，开口的那名女子他无论怎么看都认为对方肯定有极端的自信，“而且你细想，她们俩人有什么把握走进裂隙？仅凭不到化神的境界，她们的行为也太大胆了。”
千冶听他这么一说，才品到些许的不对劲，“这么说来，下面的人汇报给我时说她们正在树林里往前走，我们去时她二人还在原地甚至点起篝火。她们就这么有恃无恐，不会遇到兽潮或是心生贪念的人吗？”
“什么人会不害怕？足够强的人。她们估计都不是表面的岁数，境界说不定早上化神了。但你也别声张，流露出你已经知道的样子，就当借力。等靠近九天神雷，以你对它的了解还还能抢不过她们吗？”狄诚道。
“狄诚，还是你反应及时。”千冶拍拍他肩，“放心吧，到时候该你的一分不少，现在你就回去好好休息。”
被讨论的二人都坐在篝火旁，秦别枝没有回头看一眼的意思。
她们将狄诚与千冶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却同样不准备翻脸。
“真是令人羡慕的自信呀。”
姬朝衣没出声，她只是在擦拭自己的剑。
千冶回到篝火边朝她们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们继续。刚才二位也听到了，那名对手实力高强，我这位兄弟好歹也是化神期的，却在其手下受伤惨重。
“今夜休整后我们就出发，天晨时，九天神雷的威力会被一定程度削弱。”
秦别枝无所谓点头。
如此双方倒是都想利用彼此来完成自己想要的东西。
秦别枝的睡眠很沉，她倚在姬朝衣的肩上，长睫沾染月光。
姬朝衣偏首望向秦别枝的面容，这张熟悉的脸近在眼前，她算是眼睁睁看着对方从幼童成长到今日。
但是……秦别枝呢？
她曾经在秦别枝面前不慎流露出的落寞，或是说伤感，在其无法看见时二度浮现。
姬朝衣抬起头仰看夜空，人死之后会变成星星，这个说法是谁告诉她的，她已经记不清楚了。
她有件事从来没告诉过秦别枝。
以前、现在、将来，她应该都不会说出口。
毕竟，这不重要。
……
秦别枝醒时侧躺在长桩上，姬朝衣已经起身练剑，营地众人都在忙碌地为后面的一战而忙碌。
“准备出发了。”姬朝衣淡淡地道。
“二位，要启程了。”
千冶向她们挥手呼唤。
千冶几乎带上全营地的人，他向二人介绍站在前方八人，“这位是叶小四、王庚、伏藤……”
叶小四是个极为傲慢的女人，她扫了一眼秦别枝二人便冷笑道：“我说千冶，这回多危险你心里没数吗？还要带俩累赘？”
“小四，你别这么说。”千冶赶忙劝阻，叶小四不清楚，他可想清楚这二人的实力绝非最早预测那般。
“先说好，到时候有什么情况我可不会帮忙！”叶小四烦躁地道。
千冶苦笑，“你们别生气，她就这性子，没什么恶意。”
秦别枝懒得计较，姬朝衣更是无所谓。
九天神雷所在的地方不会随意变动，千冶照着地图带路，两边树木越走越稀疏。
秦别枝的神识扩散出去，她能感知到天地灵气越来越狂暴紊乱，这种真实与虚假是完全不同的，她能轻易分辨其中差别。
一路畅通无阻，直到看见那条如河流般的深陷地底的沟壑，秦别枝感受到沟壑里闪烁爆发的雷霆之力，眼睛霎时亮了。
裂隙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切割开两个世界。
踏入其中，就是魔界。
“全员戒备！”千冶当机立断大喝，“小心埋伏，互相照应。”
他警惕地先一步往前迈去，那打伤狄诚的人始终没有露面，他不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