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岩的怂恿下,安家辉下定决心表情扭曲猛灌自己,不一会儿脸红脖子粗,密匝匝的汗珠从额头渗了出来,进而大汗淋漓,活脱脱像烤熟了的红薯。
“把外套脱了吧,就跟自己家一样,没那么多讲究。”
安家辉脱掉外套,端起茶一口气见底,主动拿起烟点燃。看着他有模有样上了道,乔岩道:“这就对了嘛,工作的时候精神饱满,全身心投入,私底下就要痛快地释放自己。我感觉你心里积压的东西太多了,且不善于自我调节,久而久之导致情绪低落,自卑悲观,说句不好听的,这是抑郁症的初期表现。”
安家辉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乔岩,苦笑一声道:“乔岩,我现在知道白雪为什么喜欢你了,咱俩比起来,差距太大。你各方面都非常突出优秀,若不然也不可能短短几年就到副厅的位置上。”
见安家辉说开了,乔岩也脱掉衬衣,光着膀子盘坐在沙发上道:“家辉,我从来不讲迷信,妥妥的唯物主义者。但经历了这么多以后,越来越觉得之前的认知有所偏差,甚至在质疑曾经的坚守。为此,我专门翻阅了柏拉图、笛卡尔、黑格尔等一些着作,也研究了中国古代学者朱熹、陆九渊、王阳明的思想,相比起来,我更推崇王阳明的知行合一学说。”
“冥冥之中,有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在左右着我们,古人早就总结了,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其中,命和运放到了首位,而运即气运。如果命不好,可以通过后面的来改变命,但运最为关键。”
“像我们,都出生于底层,通过读书改变了命,但没改变运。运是需要后天的努力和各种机缘巧合积攒的。你不是羡慕我吗,可你了解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远的不说,就在雄关县,你们都看到了结果,却没人关心经历了什么过程。”
“为了云谷湾,我北上京城,南下深圳,省里不知跑了多少趟,从中协调了多少关系,遭人冷落讥讽,嘲笑不齿,这些委屈我该和谁诉说,还不是打脱牙和血吞,自己默默忍受着。”
“正因为我有这样不服输的劲头,就像打不死的小强,得到了贵人的帮助,助力云谷湾落地生根,开花结果。我把准了时局脉搏改变了气运,也就改变了命运。”
“位置给得更高了,你以为我就更轻松了吗,实则不然。有些话我不能说,但来临江县,绝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前方的危险远比在雄关县更加凶残。那我能怎么做,想别人一样躺平轻松当领导吗,如此,我的结局很惨。”
“在我身后,有一支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我,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但凡回头当逃兵,宪兵队直接一枪击毙,直接打回原形,回到起点。”
乔岩停顿片刻道:“家辉,谁也别羡慕谁,机会是自己争取的。你在南江省待了近五年,今天不管以什么理由辞职了,将来走到任何岗位上,你就是逃兵。总觉得怀才不遇,领导有眼无珠,真的如此吗?”
“之前有些事可能不懂,但走到领导岗位上以后,对用人选人方面有了一定心得。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能不能成事,打算起用某人会结合多方面的综合素质去判定。比如说我,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学了新闻就让来当宣传部长吗,绝不是如此简单的因素,后面还有复杂的评判和多元的考量,也许就看中我能平事的能力,亦或赏识我有创新的能力,助推临江县的文旅事业再上台阶。”
“家辉,你是正儿八经名牌大学的研究生,我发自内心欣赏你,你的才华还没真正激发出来。别的领导不用你,我打算起用你,并要委以重任,和我一道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你愿意吗?”
安家辉愣在那里,半天不说一句话。
乔岩端起酒道:“剩下的一口闷了,喝完再倒上。”
这次,安家辉没有忸怩,直接干完,主动拿起酒瓶倒满酒道:“乔岩,我的心思你大部分猜中了,但也没全中。我一个同学在吉利集团,邀请我过去。工作地点杭州总部,想着离家近一点,给的待遇也不错。并不是因为你来了而选择辞职,早就在酝酿了。”
乔岩听完后道:“你是成年人了,腿在自己身上长着,我肯定管不了,怎么选择是你的自由。问你个私人问题,你结婚了吗?”
安家辉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道:“谈了好几个,最后都没谈成。”
“哦,也就是没有任何牵挂,但凡有所留恋,估计就不会离开了。”
安家辉眼神飘忽不定,漫不经心地转动酒杯。
乔岩继续道:“说说我的想法吧。赵培国马上要双开,东湖文旅集团不能没人管,我刚来,其他人不熟悉,想让你过去先负责起来。另外,常委的分工下一步也要有所调整,打算让你分管文旅工作。”
安家辉诧异地道:“这不是政府的事情吗?”
乔岩面无表情道:“我是县委书记,让谁分管什么,我说了不算吗。何况你是常委,有什么不合适的。”
安家辉依旧很消沉,道:“感谢你的信任,那边已经说好了,辞职后马上可以办理入职,我也确实想家了,所以,对不起……”
乔岩不急不慢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到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关于临江县如何发展,我有一些浅显的思考。当然,有些想法还不成熟,但可以说给你听……”
安家辉听完乔岩的构思和设想,瞪大眼睛半天没回过神,良久道:“这是你来了临江县后思考出来的,还是早就有这个打算和想法?”
乔岩淡然一笑道:“来临江县之前,我还不知道去何处,也就这段时间构想出来的,正好听听你的意见,也可以替我出谋划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