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和帝弥托利吵架了吗？”特洛伊正搂着扶朵米在说话。
“没有。”莉西娅坐上来，脸上明显有些不开心。
“那个叫吉斯的，听说你收留她了。”特洛伊坐正。
“是的，毕竟她占卜比你厉害。”莉西娅打开窗子，冲着站在外面正试图穿上鞋子的吉斯大喊。“吉斯！穿好鞋过来。”
特洛伊握着拳锤了一下膝盖。“莉西娅，你让平民和我们共乘一辆车?”
“吉斯不是平民，是贵族。”莉西娅右手扶住披风，用左手推开马车门。
吉斯戴着一块黑色的面纱，露出一双嘀溜溜转动的眼睛，探了头进来。“人好多啊。”
特洛伊数了一遍人数，伸出三根手指。“才三个人。”
“快上来，马上出发了。”莉西娅拍拍自己旁边的软垫。
吉斯双手扶着马车，狼狈地爬上来，然后坐在马车中央，三人的脚下。
扶朵米捂住嘴轻轻笑了两声。“吉斯小姐真可爱啊。”
莉西娅推推吉斯的背。“坐上面，坐地上丢脸。”
吉斯头转了一圈，然后坐到软垫子上，喟叹一声。“真会享受啊。”
特洛伊清了两下嗓子。“吉斯小姐，听说你很擅长占卜？”
吉斯点点头，然后掀开袍子拿出黄铜罗盘，伸出右手摊平在特洛伊面前。“一个金币就行。”
特洛伊尴尬地看了莉西娅一眼，后者一副冲他抬抬下巴。
特洛伊只能拿出一块金币放在了吉斯手中。“那你占卜一下我吧，占卜什么都行。”
吉斯握住金币收回右手。
她看了一眼特洛伊，然后拨动罗盘。
“你会和一位漂亮的女性在?嗯?！你们在草坪上翻滚。”吉斯闭着眼，按住罗盘。“然后，会有一位成熟的夫人来找你，是另外一位。”
扶朵米仍旧保持着微笑。
特洛伊低着头，握着双手。“她在胡说八道。”
非常没有底气。
“你，等等你为什么会同时抱着两位女士。”吉斯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特洛伊先生，您的生活简直乏善可陈，每天都是不同的女人。”
扶朵米已经保持不了镇定了。
“特洛伊公爵?”
特洛伊挠挠头，握住扶朵米的手。“相信我，那些都是逢场作戏。”
“还需要继续占卜吗，先生。”吉斯伸出手，朝着扶朵米。“或者您呢?”
莉西娅拍开吉斯的手。“行了行了。”
扶朵米也不会真的和特洛伊公爵生气，她完全知道特洛伊是个什么样的人。
“亲爱的，我发誓，我心中只有你一个人。”特洛伊说。
莉西娅看了一眼他头顶对自己高达百分之七十的好感度，很好，心中只有一个人。
就在气氛逐渐混乱逗趣的时候。
马车停了下来。
莉西娅坐的马车门被人打开，帝弥托利站在门口，看到莉西娅假笑的脸，还有特洛伊一脸滑稽讨好，气氛似乎很融洽。
“我有事情要说。”帝弥托利挤上了马车，弓着腰，对吉斯挥了挥手。“你先下去。”
吉斯没动，稳坐如山。“我是莉西娅小姐的随从，我得听她的。”
帝弥托利半弓着身体，看着莉西娅。
她没反应。
过了很久。“吉斯，你去最末尾那辆马车上坐吧，麻烦帮我占卜一下马车里那个小男孩，不动声色。”
莉西娅原本是不太想理帝弥托利，可很快她改变主意了。
只要她不在意帝弥托利这个人，她就可以忽略他说的话。
她越在意帝弥托利的态度越会被他所掌握。
现在他们只是合作伙伴，这样更好。
“好的。”吉斯麻溜地下了马车，还把门给带好。
帝弥托利坐了下来，坐姿僵硬。
“你想得很周全。”帝弥托利拉下脸面夸了莉西娅一句。
刚才帝弥托利独自坐在马车中就一直很后悔，他看不进去任何书。
绞尽脑汁找出一个理由来找莉西娅。
而现在这个理由是。
帝弥托利拿出一张地图。“后天我们的马车将会抵达奇农波，我们在这里买一点多八里地区的鳄鱼牙齿。”
多八里地区的鳄鱼牙齿是复制纹章石的材料之一，莉西娅背得很熟。
“奇农波为什么会有多八里地区的物品卖？”特洛伊问。“多八里离奇农波很远啊，殿下。”
“因为奇农波城的人有吃鳄鱼肉的习俗，当地的鳄鱼肯定不够，所以一定会进口，从盛产鳄鱼的地区，多八里地区。”莉西娅看过贝河流域的风俗志。
帝弥托利点点头，对于莉西娅接话，感到一阵雀跃，这就像是两人默契的一种象征一样。“是的，在奇农波买鳄鱼牙齿会非常便宜。”
“殿下，您为什么要找这种奇奇怪怪的材料，之前还让我去拍卖一块不知真假的龙鳞，现在又要买鳄鱼的牙齿。”特洛伊问。
帝弥托利看了一眼莉西娅。“制作一些新的魔药，莉西娅最近在研发。”
莉西娅很困惑，帝弥托利不想告诉特洛伊关于纹章石复制的事情，完全可以不说，没有必要找个这么牵强的理由。
果然特洛伊也立刻就识别出来了。“好的，知道了，我会假借莉西娅的名义去采购接下来的东西的。”也没有多问其它。
“就这件事情吗?”特洛伊有点困惑，这件事值得特意过来说吗。
帝弥托利把地图收了回去，才清醒过来自己的行为有点可笑，刚才好不容易想出一个问题来，都完全没好好考虑值不值得现在就说。
帝弥托利只能现在硬着头皮想一个问题出来，他煞有介事地还给马车布了一个防止偷听的法阵。
“还有关于私生子的事。”帝弥托利临时想出的话题。“目前只有我们四个，还有兰尼尔知道。”
扶朵米点点头。“放心，殿下，我们不会到处说的。”
“特洛伊我需要拜托你一件事。”帝弥托利说。“你知道索索纳多夫人吗?”
特洛伊到抽一口凉气，结合刚才吉斯给他占卜的，难不成他会和这个夫人有些瓜葛?
“知道。”特洛伊有点郁闷，这位夫人是出了名的其貌不扬。
“她有个女儿每年九月会押送一批纹章石去凯瑟琳教堂。”帝弥托利现在是真的在说正事了。
大家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索索纳多夫人喜欢一切年轻男孩。”帝弥托利说出这个前提，特洛伊明显脸色一变。
“所以你只用在任何宴会上，轻微地对她表示一下，那么，她一定会邀请你去她家中。”帝弥托利想了一个非常复杂的办法，莉西娅知道他想干什么。
特洛伊一时想的是佩服吉斯的占卜能力，所以没来得及答复帝弥托利的话。
“放心，特洛伊，我只是想不着声色的完成这件事，不会让你牺牲你的清白的，虽然你也不在意这个。”帝弥托利说。“你去了她家以后，把这个东西留在索索纳多夫人独女的房间，接下来的事情我会想办法。”
“为什么要通过这么复杂的方法。”扶朵米有点好奇。“由我来结交也是可以的，虽然我和索索纳多夫人不算太熟，也或许可以直接通过她的女儿，叫什么小姐?嗯?”
帝弥托利摇摇头。“索索纳多夫人从不邀请比她漂亮的女性做客，而伊薇小姐，她不愿意和任何人说话，除了九月份跟随押送队伍去一趟凯瑟琳大教堂以外，她不会出门。”
莉西娅感叹帝弥托利好像掌握每一位贵族家中的事情。
特洛伊点点头。“好的，殿下，我明白了。”
“莉西娅，你回到兰特考斯城以后，如果可以的话，安排阿斯察伯爵和我见一面。”帝弥托利说。
莉西娅公事公办地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还有，扶朵米子爵，这次回去以后，可能还需要拜托你多多在社交场合帮我散步关于私生子的事情，我们让贵族都以为，私生子已经找到了，而且现在和我们在一边，而不是教会。”帝弥托利为了话题更持久，连扶朵米都安排了事情。
“我就呆在你们的马车上，兰尼尔太吵了，让塔塔和他呆着吧。”帝弥托利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他完全睡不着，旁边坐着莉西娅，他甚至隔着衣服能够感受到莉西娅的手臂和腿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而对面还坐着两个人，让他不能敞开心扉和莉西娅好好谈谈。
莉西娅内心也是五味杂陈，帝弥托利对她好像是真的有感情。
她真的开始考虑，如果帝弥托利有一天不再像现在一样别扭，她应该接受还是拒绝。
‘他不尊重我，不尊重生命平等，不尊重女性，我应该拒绝他。’
过了一会儿，莉西娅又想。
‘他很英俊，救过我，很正直，虽然思想腐朽落后，不过这些都是因为他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或许可以尝试和他结婚，建立牢固的关系。’
莉西娅都没想过，对于其它人的示爱和高好感度，她为什么完全没有纠结过这些事情。
‘不，莉西娅，如果你和他结婚，那么有一天你或许会真的爱上他，爱情一定会冲昏头脑，然后你就会变成一个成天只想着吃醋恋爱还有帽子的女人，你会被这个世界吞掉。’莉西娅纠结了半天，仍旧是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帝弥托利一直坐在他旁边，这让她有些不自在。
所以莉西娅索性也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
奇农波城的位置在兰特考斯城和塞纳城中间，贝河流域中下游的位置。
是贝河分流最多的区域，林区分布面积广阔，水资源丰富，盛产鱼虾。
“说实话，白虾的肉质就是这样，并不是厨子的问题。”布赫顿推开餐盘大骂厨师，特洛伊解释到。
他们没有惊动奇农波城的城主，也不准备在这里过夜。
不过小酒馆的菜色实在满足不了贵族们的口舌。
莉西娅还挺喜欢吃奇农波的菜，什么菜里都放了辣椒和胡椒，非常开胃，就差一碗米饭了。
不过荆棘帝国没有水稻，她只能吃面包，好在面包都做得很好吃。
“你吃得比平常多。”帝弥托利显然也不习惯这里的饮食，桌子正中间还放着一块用大量辣椒炖的鳄鱼肉。
莉西娅点点头。“是的，这些菜吃起来令人胃口大开。”
帝弥托利用勺子舀了一勺豆子，这是唯一不辣的菜。“你可以要求食堂给你的菜里多加些胡椒，或者辣椒。不过兰特考斯城不太流行辣椒。”帝弥托利以前从不知道闲聊也能令人感到愉快。
虽然他一整顿饭就找到一个能和莉西娅聊的话题。
“唔，是的，或许我该和厨师说说辣椒的事情。”莉西娅点点头。“我们去哪买东西，殿下。”
“前面市场有家鳄鱼店。”帝弥托利说。“吃完饭以后。”
莉西娅点点头，把豆子倒进汤里，拌了两下，然后吃了三勺。
“走吧，殿下。”莉西娅站了起来，用餐布擦擦嘴角，现在大家都还没吃完，现在就去更好。
帝弥托利放下勺子，擦了擦嘴。“我陪莉西娅小姐去买点东西。”
坐在另外一张桌上的吉斯紧张地抬起头，拿出罗盘占卜了一下，确定没有危险以后才低下头继续吃。
“我们先过去，四处逛逛，等碰上特洛伊和扶朵米以后再买。”莉西娅代入自己特工的身份。
“对。”帝弥托利和她并排走在一块。
奇农波城的建筑都很矮小，摊贩都把货物堆在地上售卖，但街道干净，没有遍布臭水沟。
一眼望去，即使在闹市中，视野也非常开阔，所以和其它城市不同，奇农波的色调偏明亮。
“托托瓜！最好吃的托托瓜！”
莉西娅低头看了一眼。“这里的托托瓜和可丽儿老师种的那种不太一样。”
“当然，可丽儿老师种的应当是产籽较多的托托瓜，品种不同。”帝弥托利很快接过话头。
“鳄鱼店，那里。”莉西娅看到了鳄鱼店，不止一家，连着开的有四五家鳄鱼店。
“多八里，每一家都写了多八里，难道本地产的鳄鱼不好吃吗？”莉西娅说。“不过，殿下，奇农波也有鳄鱼，如果他们拿本地的鳄鱼来冒充多八里地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