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拒绝出兵..？即使赵国休整了一年，他们也缓不过来了。”
说完， 范雎又看向了于尘，叹息道：“你该离开了，或许继续待在这里，对你没有好处。”
于尘摇头，“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们还愿意放我走吗？我知道大王的意思了...”
白起看向于尘，摇了摇头，让他别再说话了，眼神里有着劝诫，好似在劝诫他快点离开这里。
于尘见状，抿嘴低头，不看白起的视线，神色有些落寞。
他不想离开。
他也不想再看着身边的人离开了。
一个两个三个的离开，他觉得他会承受不住的。
此时的于尘，席地跪坐在桌前，望着白起身前的毒酒，他的内心，想的是什么呢？
...
虽说赐死白起的是大王，可范雎亲自前来，却也有替其背锅的意思。
总不能让天下人以为赐死他们常胜将军的人是秦王吧，这样的话嬴稷在民间的威望可就要腰斩了。
至于其他的政治考量，或许白起还没弄懂。
但这些，不重要了。
此时的白起，看着桌上的毒酒发着呆，语气有些落寞，“我为秦征战数年，大王就真的不愿相信我吗？”
“大王...信你。”范雎说完，停顿了一会后，便继续说道：“但是他信的，是服从命令的白起。而不是未经允许便冲动出兵攻打邯郸的白起。”
“可我所做一切，皆都是为秦。”白起抬头，看向了眼前的范雎，他的眼神，也仿佛是透过了范雎，与其背后的秦王表明自己的心意。
范雎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没说话。
功高盖主啊...
赐死白起，也不单纯是因为此次他不出兵邯郸。
而是因为白起现在在军中的威望太高了！
长平之后，秦国多次命令赵国尽快把该割让的土地献给秦国，可效果甚微。
于是秦王多次派人攻打赵国，但派出去的将领都没有达到令嬴稷满意的结果。
再加上白起始终一直待在家里，称病拒绝出战，这就导致了这一年里的秦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嬴稷在长平之战投入了这么多，本来以为能有大收获的，结果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地方，赵国又不给！这可不是气坏了吗？
更甚至，秦国军队上上下下，只听白起的话。
这就有点坏了。
现在秦国军中，除非是秦王亲自任命的主帅去指挥，军里的人还能勉强听一听命令，若是不然，其他主帅来了，那些人都是敷衍异常的。
可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个是能让他们拿下赫赫军功的将军，而另一些人，大概只是能让他们正常打仗的指挥。
对比太强烈了，不外乎军中许多士兵都盼着白起能再出山指挥军事。
有些时候，前线的战事，连秦王都不知道呢，那些将军副将们便先去给在家里称病的白起汇报了。
所以赐死白起，也有嬴稷的一番政治考量：
第一：震慑住那些军中只知道居功自傲的军官们，从而让军队能更加的团结。
第二：嬴稷年龄不小了，他怕自己离开了以后，自己的后代镇不住这个功高盖主的武安君，不止是白起，其实范雎这位控制着朝堂的相国也是一样的，嬴稷自然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接班人坐在王位上的时候还处处掣肘的景象。
这种事情他可是经历过的，光是处理这些琐碎的事情，就去掉了他很多时间，若是能拿出这些时间更专注地投入到强秦之上，秦国的未来只会变得更好。
可这一切，白起不知道。
白起只是有些心寒，心寒于大王为什么就是不愿意信他。
现在赵国休整了一年，赵国上下一片已经把对秦国的惧怕转换成了愤恨了，若此时还有其他诸侯国相助，秦国就会败了。
范雎或许是看出了白起的疑惑，他出声道：“若是此次你愿意出兵，我还可以在大王面前替你谏言几句。”
白起长叹，他看向范雎，面对他的问题，好似透过他看向了秦王。
“大王啊，时机错过了。打不赢了。”
范雎沉默，良久，说道：“没试过，怎么知道？即使赵国修养了一年，但秦国亦如此，加之你在军中威望甚高...”
白起摇头，“没把握的战，我从不打，我不会让手下去送无意义的人头。况且，他国不会就此看着秦国灭赵的。”
范雎知道，再劝白起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看着始终还坐在这里的于尘，这位相国同样叹气，“何必呢，你大可离开，离开后只需守好这个秘密，便能一生无忧。”
于尘摇头，“我与将军经历了数场仗，风雨兼程，今愿与将军生死与共，共赴黄泉之路！”
一旁的白起大笑出声，眼中有泪花，他的大掌只是拍了拍于尘，随后看向范雎，“相国，可否给个体面？”
范雎应下，他起身，朝白起的方向深深地行以大礼，之后便和下人们守在门口。
外面的天空黑得很快。
白起端起毒酒，看向了于尘，见这小子眼神坚定，随后也不再劝解了，而是洒脱地说道：“喝完这杯酒，咱们黄泉相见。”
于尘淡然笑道，把生死度之于外，“我愿追随将军！”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喝下。
喝下毒酒的两人，此时是在想什么呢？
于尘回忆起了和忠的第一次见面。
我叫于尘，于天地中诞生之于，于乱世中超尘拔世之尘。
那是一个洒脱豪迈无比的男子对他的名字说的话。
看着杯中空空如也，于尘释怀地笑了。
这一世能活这么久，我无比的满足。
忠、伶妹妹、王陵、白起将军，谢谢你们填满了我的人生，虽然你们只是游戏里的一段数据，但却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记忆。
若有机会，咱们陵园见。
毒酒入喉，发作稍晚。
白起看着窗外夜空中不知何时出来了的月亮，不自觉地感慨道：“天空，还会再亮吗？”
于尘笑着点头，嘴角鲜血已经流出，“会的，将军。”
白起轻咳一声，大抵是毒性发作了，他最后笑着看着于尘说道：“你代我去看看吧。”
“好...”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两人趴在桌上的身影。
看着两人已无生息的身影，有人落泪，有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