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张清烛兀自还在震惊，而对面的道人则已经陷入到了一种狂热境地，双目炯炯有神，泛出精光，几度用拳头砸在手心上，啪啪连响……
“道长，你之前的打算？”
最后一声砸拳让小道士回过神来，看着对面那兴奋的表情，他忍不住有点想泼冷水，但终究不敢。
于是转而打探他之前的那个构想，反正是已经弃之不用的，而现在的这个让道人兴奋莫名的想法，他还是不敢开口。
就是稍稍谈谈口风，可能都是个很严重的事……
小道士自然敬谢不敏。
“小道士，还需要你来帮忙啊……”
“还多得你的提醒，让贫道夺取张姓的想法，更多了几分保障……”
“你放心……”
“贫道既然说，道教唯功利，自然不会亏待你……”
“只是，还需要你帮衬一下……”
张清烛小道士又是呆呆愣了几秒，他还能怎么样……
他只能点头！
“好的……”
小道士轻轻颔首，亲口答应。
“小道士是帝陵观的出身……”
“帝陵观不画符，痴迷炼丹……”
“嗯……”
道人又是沉吟，又有新的想法翻涌？
“小道士，你也可以当一个符箓派的道人……”
“只是，有一点不好，可能会被天师所束缚，会有一定的滞碍……”
“不过……”
“天师道现在的那个小道士要成为天师，作为斩鬼刀是很够格的……”
“可要想成为天师，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退一步说，至于真的能成事，想要束缚你，估计也快要到他生命的尽头的那个时候……”
“天师，不是头上顶着天师这两个字，就能成为天师的……”
“哪那么容易……”
“至于龙虎山的那个天师么……”
又是一沉吟，但很快就笑开了，并不以为意。
“到那时候，估计贫道都会被他束缚，何况你一个小道士呢？”
“你也就别计较了……”
“况且，那位皇帝还没赦免他们呢……”
“他们不一定就能够回得来……”
“起码，当头的天师，会被重点照顾一下吧？”
“嘿嘿，管他呢，至少现在是不用担心……”
摇摇头，其中肯定有让人烦恼的地方，但看起来现在是不用担心……
至于未来能不能解开这个担忧，谁知道呢……
但张清烛很感兴趣，他更是愿意看到这一幕，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增强了天师身上的威慑力……
“束缚？”
“天师能够束缚道士？”
“那我们干嘛还要成为符箓派的道士？”
张清烛心中着实好奇，而他在语言上的措辞，也小心地注意到，帝陵观的道士，应该也能够分得清楚符箓派和丹鼎派的区别……
所谓两者的区别，倒不是字面意义上的，一个不能用符，一个不能结丹……
两者都能用符，也都能结丹……
但是，还是有区别……
如果用龙虎山的情形类比，或许不够准确，但足够形象，符箓派更加像天师府，更贴近拜神，尽管内心对神缺乏虔诚的信仰，但面上的功夫总得要像模像样，且仪轨仪式的修持，一个也不能少，要能够应付场面……
而丹鼎派么……
相当于非天师府的龙虎山道人，平时也不怎么拜神，注重的是静修己身……
像他见到过的长眉道人张不凡老道，就是此中的代表……
一个拥有小神通的修士，修为不修为的，不是那么重要了，他可以成为清修者的典型……
七大峰的峰主，是不是天师府的人？
这一点就比较模糊了，可以算是，也能不算……
但总体还是倾向于算……
但七大峰除峰主以外的道人，不算是天师府中人……
而至于龙虎山上其他小山头的道人，那就必然不是天师府中人……
当然，天师府居中的天师，还是龙虎山的天师么……
是龙虎山的头！
“因为有好处啊！”
道人闻言摊开手，持续好几秒，再打回来双掌合上，一副理所当然。
“符咒的威力巨大啊……”
“特别是高阶的符咒，不是授箓的道士，简直难以驱使……”
“而修丹鼎的，就要苦熬多了……”
“有得有失吧……”
“丹鼎道人逍遥自在，除了要守一守自我约定的戒律，天王老子都可以不鸟……”
“至于戒律，那是自我约定的，随便搞搞都可以……”
“谁会跟自己为难呢……”
道人的面容俊美，可这几句话说出口，也能在脸上表现出些许豪气来……
看来，这位强大的道人，应该就是一位丹鼎道人咯……
张清烛心中是这样认为的。
“道长，你的打算是……”
张清烛还是谨慎小心，他只是稍稍试探。
“贫道之前的打算是，要在这里找出那位皇帝的……”
“那位皇帝，不仅强大，还挺有意思啊……”
“又是皇帝又是教主的……”
“他还想成神！”
“怎么不成仙呢？”
小道士点点头当作应和，随即顺口接下去：
“成仙路已经断绝……”
轮到对面道人点头应和：
“贫道看，成神路也差不多断了……”
“这位皇帝，确实有能耐，应该也没有人比他更好了……”
“他已经做到极致了……”
“可还是失败了……”
气氛是陡然转变，在最后还是不免有些哀伤……
物伤其类，他们这些道人的终身追求，跟赵方天是一致的，高度一致，完全一致……
对于赵方天的悲鸣，他们这些还在飞的大雁，自然可以感同身受……
赵方天不能成功，说明他们这些人的希望也断绝了……
“贫道先前的打算是，在这里找到那位皇帝的一道圣旨……”
道人回到了之前的话题……
“用这道圣旨的赐封权柄加封在贫道的身上……”
“再找到留存在这座古堡里的青铜钟……”
“嘿嘿，那口大钟里，有着足够龙虎山的气息……”
“应该就是龙虎山的法器……”
小道士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差点就忍不住表现出更大的表情！
这里居然有龙虎山的法器？
可在那一刹那的震惊过后，他立马醒悟这是正常的……
龙虎山是败家之犬，垂着尾巴灰溜溜地逃了……
人家是胜利者！
当然会有几件战利品！
张清烛心里顿时难过，也不免检讨，暗暗自责，自己似乎有些忽略了双方的立场问题……
龙虎山跟姓赵的是敌人啊！
理智上，他是知道的，可在感情上，代入得不够……
自己缺乏必要的那一点点憎恨情绪……
“从那口大钟上抽取到的本源气息，将之凝固在贫道在圣旨上写下的张字上……”
“那这样，贫道搞来的这个张姓，就有着周天朝的权柄跟通天教主的法力加持！”
“通过周天朝皇帝的权柄压着龙虎山天师的名号，使之成为现实，间接地将张姓赐封给贫道……”
“这是用赐国姓和赐皇姓的方式，赐给贫道一个龙虎山的姓……”
“除了龙虎山天师本人之外，谁也不能推翻这个结论……”
“而你的法子，就是龙虎山天师都不能否定贫道的这个张姓！”
“哼哼……”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还是根本就是错觉，此刻抱李子道人的笑声，有种阴森森的味道，十足一个反派啊……
“小道的法子？”
小道士重复了一遍，他有点想哭，但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是欲哭无泪的死人样，唯剩下平静……
如果龙虎山知道自己干这种事，他会遭遇什么样的惩罚？
还能留个全尸下来吗？
这面前的道人，不是个善茬啊，连赵方天都敢直呼其名……
想到这里，张清烛不由得再审视这一点，这个道人给他最明显的一点，不是实力上的强大，这一点他感应不了，纯属只是个逻辑推导和直觉感知……
印象最深刻的，除了那张脸实在漂亮得不像话之外，就是这个道人全然没有这个地方各式各样的生灵对赵方天的那种要越出言语表现出在脸上的崇敬……
这一点，是这个地方的共性！
当然，他是个外人，自己也是个外人……
他实在不适应……
“贫道打算，要你当一个符箓派的道士……”
“还是一个龙虎山的道士……”
“让龙虎山天师给你授箓！”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是不是很有意思？”
“哈哈哈哈……”
道人抱李子疯狂大笑！
“啊……”
“很有意思！”
张清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好一阵，他才有反应，立而后立马就表达了坚定的赞同。
他刚才在听道人要将自己变成符箓道人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要在自己身上施展符法，就像他说的那样，高阶的符箓最好还得是一位符箓派的道人来施展，而那张用在他身上的符，也必然十分珍贵……
而他的所谓好处，应该就是那张平白得来的高阶符咒了……
可没想到，是这个？！
要让自己一个帝陵观的道人，当一回龙虎山的道士？
当真是峰回路转啊……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张清烛当即就决定要积极配合！
先不管这种行为是不是叛教，先将天师授箓这个仪式完成了再说……
他实在是有点不乐观，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己一个人要找授箓仪式的线索，只要想一想都会感到空落落的……
现在好了！
有人代打！
有便宜不占，那就是王八蛋！
小道士内心暗自焦躁之下，只能上贼船……
当然，他也不敢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