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二儿子的质问，老夫人只觉额头突突的跳。
苏明嵘也有些不自在，但事关顾氏，他却是不好开口，往重了不行，往轻了也不行。
母子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短暂交汇，老夫人深吸口气，问老二：“那你想如何？”
“......查出背后真凶。”苏明远咬着牙道。
老夫人叹出口气：“王嬷嬷已经认罪，她就是真凶。”
“这可不一定。”苏玉昭目光转冷，转身回头看向王嬷嬷，“王嬷嬷，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想靠大夫人，保住你的家人，我只能说，你想得太好了。”
“听说你的小儿媳，已经有身孕了，几个月了？四个月还是五个月？你想知道，她给你怀的是孙子还是孙女吗？”
王嬷嬷身体一颤，望着明明说出这种狠辣之语，却仍是一脸云淡风轻的二姑娘，只觉后背阵阵发凉。
苏玉昭垂下眼睛，凝视面色骤然煞白的王嬷嬷，平淡说道：“我这个人，并不喜欢迁怒，但有些人，若给脸不要脸，也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二姑娘！”顾氏凉凉唤道，“王嬷嬷有错，我不会偏袒，她也任你处置，可咱们苏府，是讲道理的人家，没有犯错的奴婢，你想随意处置，还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霎时间，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仿佛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
短暂的对视后，苏玉昭平静移开目光，似笑非笑道：“大夫人说这话，你看王嬷嬷敢信吗？”
王嬷嬷敢信吗？
只要一想到被二姑娘打上门，却只能咬碎牙往肚里吞的大夫人，王嬷嬷突然就说不出相信的话来。
是，她今日若把事情认下来，凭着这份恩情，大夫人定然会对她的家人看顾一二，但现在的问题是，二姑娘就不是一个听话的人。
万一二姑娘，一定要针对她的家人呢，大夫人能拦得住吗？
或者说，二姑娘已经报复过她的家人，大夫人知道后，能替他们做主吗？
王嬷嬷突然就不确定了。
王嬷嬷的神情变化，落在有心人眼中，顿时令人勾唇一笑。
而顾氏，却在一旁变了脸色。
只是没等她开口，有人先她一步出声，是苏玉昭。
她缓缓说道：“王嬷嬷，你可考虑清楚了？”
王嬷嬷面露犹豫：“老奴，老奴......”
沈氏嗤道：“我说王嬷嬷，大家都等着你呢，是与不是，你给个准话！”
“二弟妹，你就这么希望我，有对景言如何吗？”顾氏沉下眉眼，“王嬷嬷已经说了，是她擅作主张，当然，我也有错，是我管教不严，让她伤害到景言，我愿意向景言赔罪。”
说着，她就作势要向苏景言福身致歉，可惜却被苏明远打断。
苏明远冷着脸道：“大嫂是体面人，何必点这景言欺负，总归他已经比不得景程了。”
听见这话的顾氏，脸皮微不可见地一僵，脸上有些挂不住。
苏明远表态，苏明嵘自然不能再冷眼旁观，他冷峻的目光望向王嬷嬷，郑重其事道：“王嬷嬷，我再问你最后一句，这件事情，到底是谁的主意！”
随着这句话而来的，是一股沉重而恐怖的威压。
陡然间，王嬷嬷只觉身上落下一块千斤巨石，让她胸口无法喘息。
她涨红着脸，咬紧后槽牙，一双老眼左右躲闪，却如何也逃不过上首摄人的目光，她悄悄抬起一点眼睛，就对上夫人冷沉的眸光。
“......是，是大夫人！”
最终，王嬷嬷还是没能扛住，苏玉昭给她的威胁。
说完这句话后，她整个人如一滩烂泥倒在地上，不敢去看大夫人的脸色。
“王嬷嬷！”顾氏咬牙切齿，骤然阴森的表情，无不表明她心底的窝火和不平静。
比起被人揭穿，王嬷嬷的背叛，更让顾氏无法接受。
沈氏看了老夫人一眼，又将目光转向顾氏，幽幽地说道：“大嫂，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王嬷嬷的指认，基本上让顾氏，再无翻身的余地。
老夫人黑着脸，重重闭上眼睛，像是在压抑内心的烦躁。
苏明嵘无声轻叹口气，转瞬，又蓦地沉下脸来，空气好似都冷了两分。
“顾氏！”他道，“自你嫁进我苏家，苏家可有亏待过你？你为何要毁我苏家根基！”
苏明远板着脸，苏景言垂着头，呆呆地盯着地上，一言不发。
顾氏绷紧身体，知道再无辩解的可能，索性道：“什么叫没亏待我？林氏进门后，我受过多少委屈，就因为她，这府里府外，谁不笑话我，我明明先进门，还是她的嫂子，她偏要压我一头，带来十里红妆，她可有把我放在眼里？！！”
越说越气愤，到后面，已不知是为抱怨自己的委屈，还是说出了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我没有想害景言，我只是想让林氏，不得安心罢了！”
苏景言蓦地抬头，看向堂中言辞薄凉的人，往日慈爱的面容，在他眼底一点点变得狰狞而扭曲。
“呵呵！”苏玉昭扯了扯嘴角，“我劝大夫人这话，还是心里想想就算了，不然让外人听见，还以为天老大你老二呢。”
她又道：“我娘为何有十里红妆？那是因为我外祖母疼她，你没有，你去找你爹找你娘啊，你爹你娘不疼你，你来怪我娘？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什么她娘不把她放在眼里，她算是哪根葱，要让她娘捧着她？
苏玉昭眼神冰冷，缓缓扫过苏家众人，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苏家求娶我娘，就是为了银子，现在银子到手了，就可以随意作践了，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市井里的百姓，都比某些人要脸！”
无视老夫人发黑的脸，她挺直了背脊，目光与顾氏对视，“你有本事，就别让苏家求娶我娘啊？”
说到这儿，她话音一转，轻呵一声，凉凉道：“......还是说，你自己没本事，就只知道怨怪我娘，这是什么，柿子专挑软的捏？”
苏玉昭这话，可以说，是完全不留情面。
不止针对顾氏，还平等地针对苏家所有人。
尤其是某些心虚的，眼神躲闪，完全不敢去看苏玉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