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斩妖阁的队伍中，有南宫辰，有紫阳，还有……向芙蓉。
这三人在当年年轻一辈中的地位，就如同今日的乐山。
不同的是，那年，这样的怪物，有三个。
而且三个在同一队。
他们甚至不需要合力，各自分散开来，如同饥饿的猛虎闯入羊群。
单人灭队，不过是基本操作。
几个队伍临时组成的大联盟？在他们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说灭就灭。
打得诸仙门弟子肝胆俱裂，斗志全无。
最终，在绝望的氛围下，大家被迫想出了一个屈辱的求生策略：化整为零，四散躲藏。
只求不要被斩妖阁的人一锅端掉，能活一个是一个。
在那届仙门大会上，流传着一句绝望的格言：“遇到斩妖阁是不幸，遇到斩妖阁的向芙蓉，是炼狱。”
而龙渊国的队伍，当时正小心翼翼地躲藏在一处流沙洞窟的深处，屏息凝神，祈祷着厄运不要降临。
那一幕，如同最深的梦魇，烙印在她的神魂深处，永世难忘。
洞窟深处，阴冷潮湿。
沈灵妃和队友们如同受惊的幼兽，蜷缩在黑暗的最底层，拼命收敛着每一丝气息，连心跳都几乎停止。
头顶上方，是滚烫的、如同熔岩地狱般的地表。
向芙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桀桀桀桀”怪笑声，如同魔音灌耳，穿透厚厚的沙层，在她们耳边回荡。
她用恐怖的神火灼烧着整片大地，将流沙烤得滚烫、融化。
队友们凄厉的哀嚎与惨叫声，如同钝刀割肉，一声声从上方传来，又戛然而止……一个、两个……如同被无形巨手捏死的虫子。
终于，头顶那令人窒息的灼热与怪笑，消失了。
死寂。
令人心胆俱裂的死寂。
沈灵妃紧紧捂住嘴，泪水无声滑落。
她以为那个恶魔终于离开了。
在极度的恐惧与漫长的煎熬后，一丝虚弱的希望如同微弱的烛火，在她心中摇曳。
她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沾满沙尘的、惊恐万分的脸庞，想要确认外面的安危……
就在这时。
一张倒挂着、写满戏谑与兴奋的脸庞，猛地塞满了她视线中唯一的洞口。
“桀桀桀桀……”
那张脸的主人爆发出更加癫狂的大笑，灼热的气息几乎喷到沈灵妃的脸上：
“小美人儿。你也不希望你们龙渊国……就这么止步于此吧？”
“啊——！！！”
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声刺破洞窟的死寂。
沈灵妃没有半分犹豫。
在极致的恐惧与羞辱催生的决绝下，她反手拔出了腰间的短匕。
寒光一闪。
噗嗤！
温热的鲜血溅满了冰冷的洞壁。
她是自杀的。
仅仅一眼，她便用最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这场不堪回首的噩梦。
然而，肉体上的痛苦远不及精神的崩塌。
此后的数年，她不敢合眼。
只要一陷入睡眠，那恐怖的怪笑声、熔炉般的高温、以及那张倒挂的恶魔脸庞，便会如影随形，将她拖回那座流沙地狱。
仙门大会上被吓得自杀，更让她从皇室明珠沦为同辈笑柄，尝尽了世态炎凉。
复仇的火焰，在冰冷的屈辱中熊熊燃起。
仙门大会的耻辱，必须在仙门大会上洗刷。
她摒弃了所有软弱，疯狂地修炼，最终执掌闭月宫权柄。
她发现了那个在虎穴中挣扎求生、却拥有惊世刀意的少女——龙七。
她破例传授皇室绝学云龙斩，倾尽心血培养……
一切，只为今日。
只为亲手将斩妖阁从十绝仙门的神坛上拉下来。
唯有如此，缠绕她六十年的心魔，方能破除。
光幕中，龙七那炽热昂扬、带着决死意志的刀光，与光幕外沈灵妃眼中燃烧的复仇火焰，何其相似？
当她的视线从光幕移开，投向远处斩妖阁的席位时，心脏猛地一抽。
那个噩梦的源头——向芙蓉，正毫无形象地大喇喇坐着，身边歪倒着几个空酒坛。
她手里捧着一个粗瓷大碗，里面堆满了油光发亮、裹着浓郁酱汁的牛杂。
她用竹签戳起一块，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咀嚼着，嘴角甚至还沾着一点酱汁。
一边吃，还一边跟旁边的吴老和周老大声说笑着，时不时嘬一下竹签，发出满足的轻啧声。
惬意，放松，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紧张。
“她一定是在强装镇定！”
沈灵妃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等到你的宝贝徒弟亲手葬送斩妖阁的十绝仙门席位，成为师门罪人……我不信你还能吃得下这碗牛杂。”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光幕中杨毅的脸。
云淡风轻。
那眉眼间几乎不加掩饰的从容神态……竟与不远处那个啃牛杂的女人，如出一辙。
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凉慌乱，悄然爬上沈灵妃的心头。
……
轰隆隆——！！！
持续的雷暴丹轰炸，早已将日照城化为连绵的废墟焦土。
龙七那狂暴霸道的刀芒所至，更是让废墟都碾为齑粉。
长街已不复存在，地面如同被巨犁反复耕过，只剩下漫天飞扬的粉尘。
这种洗地轰炸的打法，连他的同伴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分毫。
杨毅身处这毁灭风暴的中心，身形却如同鬼魅，辗转腾挪，闪避格挡，始终保持着游刃有余的姿态，片尘不染。
即使被逼入死角，一记咫尺天涯，总能恰到好处地拉开生死距离。
如此狂猛的攻势持续了整整一刻钟，龙七刀势终于不可避免地显露出一丝迟滞。
她拄刀而立，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混着灰尘从额头滑落，滴入脚下的焦土。
“累了？”杨毅的声音平静地传来。
他之前就疑惑，对方如何能爆发出远超五阶的恐怖刀意。
认出云龙斩传承后，谜底揭晓——此刀精髓在于“蓄势”。
平日不出刀，蕴养刀意于鞘中，一朝拔刀，石破天惊。
这也解释了龙渊国为何依附蓬莱：唯有在强力庇护下，龙七才能尽量减少出手，确保关键时刻刀意足够磅礴。
然而，蓄积的刀意并非无穷无尽。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在杨毅刻意引导的消耗战下，龙七那积蓄已久的“势”，终于如退潮般消散。
龙七喘息着，望向对面气定神闲的杨毅，心中满是不服。
是，我的刀意会耗光。
可你的法力难道是无限的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