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地牢里，唯有呼吸声是清晰。
那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白芷才仓皇地撇过脸，声音镇定却掩藏不住的颤抖。
“我向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予安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低的轻笑一声，“我知道，所以只能说我真傻啊。”
随着他起伏的气息，嘴角的血迹也止不住的顺着他的下颌滴落。
空气中腥甜的味道也越来越重，白芷的手紧了紧，“可不是，就这么轻易地相信别人，不仅傻，还愚蠢至极。”
愚蠢？
予安不可置否，他不就是愚蠢么。
“此生也就这一次罢了。”他低低地道。
说完，他忍不住咳嗽两声。
喉头翻涌的腥甜如注往外流。
痛，身上没一处是不痛的，可最痛的还是他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他咳得全身都在发抖，感觉到他靠着的男人，也在跟着他的幅度一起。
黑暗里，他虚弱无力的抬起头，想要看看白芷的神情，可惜太黑了，他又受了重伤，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罢了，这时候还看他做什么，难道是觉得自己受的还不够么？
压抑着全身的痛楚，好半天后，予安才道，“白芷，你被黑镜骗了。”
白芷眉头一皱。
予安这是什么意思？
“你跟他的契约，其实是死契，它根本没想着帮你。只要它强大起来，它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你。”
“不可能。”白芷道，“它不敢，我确定这契约是它臣服于我的。”
予安嗤笑一声，“你以为我在骗你？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么？”
说着他垂下眼眸，自嘲低语，“算了，你不信也罢。”
予安闭上眼，周遭更加宁静了。
眼前的黑，如被火烤的油，轰然炸开。
清风明月下，绿树丛荫中，才懵懂的他，突然被人拉住一只手。
他仓皇回头，如明月皎皎的少年，一袭黑袍，身形如玉。
少年道，“予安，你要一直站在我这一边啊。”
可惜他做到了，而少年却没有做到。
是什么变了呢？
耳旁呼吸声渐重，他倏然回神，不知何时，白芷已经将头靠在他的脖颈处，温热的液体直往他领子里钻。
“我没有不信你。”白芷声音哑哑的。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予安有气无力地撇过脸。
反正他马上就要死了。
他现如今虚情假意的，做给谁看？
“你知道我最信任的就是你…”白芷道。
予安冷笑一声。
这话要是以往，他深信不疑。
可如今，论他说出个花儿来，他也不信。
“别说了。”予安打断他的话，略微疲惫的闭上眼。
听他这样冷淡的语气，白芷心里一阵钝痛，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做的一切。
他的双臂微微收紧，可又不敢太用力，怕弄疼了他。
“好，我不说了。”
身上越来越痛，予安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像一只破了口的袋子，灵气一个劲儿的往外泄。
他知道，等灵气散尽，他也将不复存在。
“你走吧。”予安淡淡道，“我现在不想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