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英自然清楚,代力找自己商议第五战区的事情,绝不可能让毛人凤也跟着掺和。
毛人凤这番做派分明就是在耍心眼,想要借机参与进来!
而代力听着周志英这番看似开脱,实则暗中点拨的话,心中对她的配合愈发满意。
“哦?那齐五你这番安排,还真是……费心了啊。”
代力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毛人凤,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
毛人凤此刻是彻底无言以对,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只能是再次低下头,声音艰涩道:“卑职,卑职愧不敢当。局座,要是没有其他吩咐,卑职还是先退下了吧……”
代力见敲打得也差不多了,这才面色稍霁。。
“行了,坐下吧。”
他摆了摆手,指了指旁边的会客沙发,语气缓和了几分:“这次的事情齐五你也要参与进来。毕竟,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
毛人凤闻言,心中虽然依旧忐忑,但也只能依言在沙发上坐下。
周志英也莲步轻移,优雅的在毛人凤身旁的沙发上落座。
代力这才将目光转向周志英,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周秘书,现在把你所知道的,关于第五战区那边的事情,都详细的说一下吧。”
话到此处代力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郑重道:“国防部的会议召开在即,为了党国大计,我们绝对不能让李宗仁他们得逞,乍浦军港必须放弃!”
“为此,对第五战区那边可能存在的风险,我们也必须展开彻底的调查!”
周志英闻言也郑重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肃穆的神情。
“好的,局座。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可以开始汇报。”
话到此处,她瞥了一眼旁边正襟危坐的毛人凤,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不过,我掌握的内容可能有些多,细节也比较繁琐,恐怕……就要劳烦毛主任辛苦一下,帮忙做个记录了。”
毛人凤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但当着代力的面,他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快,从公文包里拿出纸笔,摆出了一副准备记录的姿态。
周志英看着毛人凤那副吃瘪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快意,脸上却露出了几分得体的笑容。
她清了清嗓子道:“那好,我就从第一个开始说起。据我了解,第五战区下辖的暂编第五师……”
……
徐业道的办公室内。
听筒里,周志英那清晰而又带着几分得意腔调的声音,持续了将近三十分钟。
直到她汇报的内容告一段落,贺远才主动伸出手,将那只黑色的听筒轻轻放回了电话机上,切断了窃听。
“徐叔,这些内容应该已经足够了。”
贺远脸上露出一丝淡然的笑容,转头看向依旧有些心神不宁的徐业道,问道:“电讯处那边的人,都录下来了吗?”
“嗯,都录下来了,一字不差。”
徐业道点了点头,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看着贺远,语气中充满了担忧和不解道:“贤侄,现在我们虽然掌握了代力在内部搞分裂,意图打压第五战区的确凿证据。”
“可是……你打算怎么利用这份录音呢?这东西要是捅出去,那可是会掀起轩然大波的啊!”
徐业道心中确实充满了困惑。
这份录音,威力巨大,但如何使用却是个天大的难题。
直接交给国防部,无疑是将这种内部倾轧的丑事公之于众,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难以收场。
委员长为了维护军统的稳定,甚至可能会为了保全代力,而让所有知情人都永远闭嘴!
可若是拿着这份录音去威胁代力……那更是和主动去阎王殿报到没什么区别了。
贺远看着徐业道脸上那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语气轻松道:“徐叔,您放心,我自然不会蠢到将这份录音公之于众。”
贺远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这份录音,我不会交给任何人。我只需要……让一两个‘合适’的人,听一下里面的内容,也就足够了。”
“合适的人?”徐业道闻言,心中的疑惑更甚。
但,他刚想开口追问到底是些什么人,贺远却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随即又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听筒,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徐叔,别急,好戏……这才刚刚开始呢。”
徐业道被贺远这故弄玄虚的模样搞得一头雾水,只能将疑问暂时压在心底。
而就在此时,从那只被贺远重新拿起的听筒里,再次传来了代力办公室内的声音。
“周秘书,你果然是个人才。竟然能从那浩如烟海的成千上万份文件中,总结梳理出这么多有用的线索!”
“看来,让你一直屈居秘书之位,倒是真的有些屈才了……”
代力的声音中充满了赞赏和满意,听起来马上就要给周志英升职了。
周志英也带着几分谦逊和欣喜的低声说道:“局座谬赞了,卑职也只是……”
然而,她的话还没等说完。
“砰!!!”
一声沉闷的爆炸声,毫无征兆的从听筒里炸响。
紧接着,电话线路便被瞬间切断,只留下一阵刺耳的忙音。
“嗯?!这……这是什么情况?!”
徐业道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惊愕和不安。
贺远却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放下了已经没了声音的听筒,笑着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领带。
“徐叔,这算是我替您做的一点小小安排。”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如此一来,这件事才算是真正的完美收尾,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再怀疑到您的身上了。”
……
与此同时,代力的办公室内,情形已是一片狼藉,触目惊心。
只见毛人凤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胸口,瘫倒在沙发上面。
他上衣的口袋处,赫然被炸开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破洞,边缘焦黑,隐约可见血迹,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焦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