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藤的话虽然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但的确要比前面的话更有好意。
这是在暗示贺远,如果收了夏元奎等人什么好处,可以趁现在处理干净,免得将来留下麻烦。
他也乐得卖个人情,毕竟贺远这次确实帮了他大忙。
“多谢安藤阁下体谅!”
贺远立刻会意,脸上露出感激之色道:“那……在下就再叨扰半日,处理一些琐事。半天时间,足矣!”
随即,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带着几分请求的语气道:“只是……从这里去南方路途遥远,不知阁下可否行个方便,安排一架飞机,将在下直接送到亳州?”
“哦?去亳州?”
安藤义和闻言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讶异。
“呵呵……没想到力会长你倒是比我还要心急啊。”
不过他也没多想,只当贺远是急于去南方开展棉布生意,这样也不会有机会落脚北平了,当即便点头应允了下来。
“可以,没问题。我这就安排,今天晚上的飞机你看如何?”
“如此甚好!多谢安藤阁下!”
贺远再次躬身道谢,随即不再停留,转身告辞离去。
看着贺远离开的背影,安藤义和脸上的笑容愈发轻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次与关东军的交锋,最终还是自己这边占了便宜。
虽然京奉铁路名义上让出去了,但实际控制权大半还在华北手里,后续的操作空间很大。
而力元这个越来越难以掌控的家伙,也被自己顺势“发配”到了南方,暂时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等他回来,北平的局面恐怕早已被自己牢牢掌控在手中。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向发展!
就在安藤心中得意,盘算着后续计划之时,一名特务匆匆敲门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古怪的低声禀报道:“报告阁下!刚刚收到秦皇岛警察局那边的紧急情报……市长夏元奎,死了!”
“什么?”
安藤闻言猛地站起身,脸上露出了惊愕之色。
“怎么回事?上午他还好好的,什么时候死的?!”
“就在刚才不久前收到的消息。据说是夏元奎在返回乡下老宅的路上,遭遇了不明身份人员的袭击,当场毙命!”
那名特务连忙汇报道。
“同行的只有一个老管家侥幸逃脱,据他说车上的财物也都被抢劫一空。现场勘查初步判断,像是……像是游击队或者土匪干的!”
而听完手下的汇报,安藤脸上的惊愕之色反而渐渐褪去,重新恢复了平静。
他踱步到窗前,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淡淡道:“哦?是吗?死在路上,还被抢了?”
“若是那样……倒也无所谓了。”
安藤转过身,脸上甚至露出了几分轻松的笑意。他摆了摆手,语气淡漠道:“夏元奎这种墙头草,死了反倒是件好事,省得我还要费心思处理他。”
“反正,秦皇岛这边的官员,也是时候该换一批更听话的人了。”
……
离开伪市政府后,贺远没有丝毫耽搁,再次来到了城南那家不起眼的恒源煤铺。
“贺站长,您这是……要走了吗?”
林荣早已在后院等候,看到贺远进来立刻迎了上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敏锐的察觉。
“是的,安藤那边已经有了安排,我需要立刻动身离开。”
贺远点了点头,看着林荣的眼神中带着几分郑重。
“这边的事情,我已经将一切都做好了布置。接下来,就只差最后一步,推你林站长上位了。”
“光靠夏元奎留下的那些资产,恐怕还不足以让安藤彻底信任你,并且将市长的位置交给你。”
说着,贺远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递给了林荣。
“这个你拿好,找个合适的机会,亲自交给安藤义和。”
林荣接过信封,入手感觉并不厚重,不由得疑惑道:“贺站长,这是……?”
“这是一封举报信。”
贺远淡淡一笑,解释道:“是我模仿夏元奎和松井石三的笔迹写的。”
“里面的内容,全是关于小林健太贪污腐败,中饱私囊的证据。虽然信是假的,但里面的事情……可都是真的。”
“现在安藤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处理掉小林,同时也在物色秦皇岛市长的新人选。”
“你把这封信交上去,既是送上了扳倒小林的投名状,也等于是向安藤表明了你的忠心和能力。”
“有了这个,再加上我之前的铺垫,秦皇岛市长的位置,非你莫属!”
林荣闻言虽然面色不动,但内心却再次被深深的震撼了。
他是完全没想到,贺远将事情给做到了这一步。
如此多重的安排和准备,简直是滴水不漏,算无遗策!
一股由衷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林荣郑重地将信收好,对着贺远深深一躬:“贺站长深谋远虑,真是让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您放心,在下绝不会辜负您的信任和期待!只要我能坐上这个位置,必定会利用好这个身份,为咱们的共同抗日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嗯,我自然是看好你的。而且咱们没必要动不动就谈生死,只有活着才能更好的抗日,不是么?”
贺远欣慰的点了点头,又重重的拍了一下林荣的肩膀。
“好了,那这边的事情,就先交给你们了。”
“后续我会安排北平站的人过来,与你们秘密接洽,商讨具体的合作抗日事宜。”
“我不能继续在这里多留了,同志,咱们后会有期!”
交代完最后的安排,贺远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煤铺。
……
当天晚上八点整,秦皇岛郊外的军用机场。
夜幕低垂,跑道两侧的灯光昏黄,一架小型的日军运输机已经发动引擎,螺旋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贺远穿着一身普通的西装,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在两名特高课特务的“护送”下,登上了飞机。
飞机腾空而起,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朝着亳州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