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直接起身,脸上重新挂上了那人畜无害的笑容。
他看着脸色逐渐变得难看的松井石三,绕到了对方身边,轻轻开口道:“阁下你,又是否还能抵挡得住那些人的杀心呢?”
而松井闻言,面色瞬间铁青。
他当然知道力元口中那些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墙头草”是谁,就是夏元奎那帮废物!
昨晚,他的确是收了夏元奎他们孝敬过来的“一点心意”。
那两个看似普通的点心匣子里,装满了沉甸甸的金条和几张秦皇岛近郊的地契。
这些东西的总价值,那也不下于百万大洋了。
但随即,松井石三又强自镇定下来,脸上重新浮现出几分硬气。
“哼!区区几个支那的蝼蚁,墙头草又怎么了!”
他梗着脖子,色厉内荏的反驳道:“就算他们狗急跳墙胡乱攀咬,关东军司令部派来的代表,是会相信他们,还是会相信我这个帝国大佐?”
松井这话说得虽然硬气,试图挽回几分颜面,但那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慌乱,却还是没能逃过贺远的眼睛。
松井的心里很清楚,安藤义和如果真拿这种事情上纲上线,借口他收受地方贿赂的话……
关东军那边为了平息事态,或者说为了所谓的“军纪”,还真有可能给他一个不轻不重的处分。
虽然那样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绝对会让他颜面扫地,甚至影响到未来的晋升。
然而,不等松井脸上的硬气维持多久,贺远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手,却猛地加重了几分力道。
“松井大佐,看来你还是太自信了。”
贺远的声音依旧淡漠,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冰冷。
“你以为,我们的底牌,就只有夏元奎那几个废物吗?”
他俯下身,嘴唇几乎贴到了松井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恶魔的低语。
“你和你那位关东山上的拜把子兄弟,‘老刀把子’的交情,难道……就不怕被我们拿出来,好好说道说道吗?”
什么?!
贺远这话一出,如同五雷轰顶一般,一道天雷直接砸在了松井的天灵盖上。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个名字……你怎么会知道?!”
松井浑身猛的一僵,骇然失色的转过头,死死的盯着近在咫尺的贺远,声音都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明显变了调。
老刀把子!这个人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但在现如今这个情形之中,那就是可以成为自己命门的人物了!
这个力元……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连这种陈年旧事都知道?!
日军军官 松井石三 生命值:96\/97
关东军大佐 关东山土匪清风寨军事顾问、二当家
清风寨就是这个老刀把子的寨子,此人在数年前是盘踞于关东山一代的大土匪。
而之所以是数年前,自然就是因为此人投靠了鬼子,甚至还和松井拜了把子。
出了这种十恶不赦的事情,这清风寨后来就被当地抗联给剿灭了,现在寨子里虽然还挂着老刀把子的幌子,但实际上做事的都是抗联战士。
而后续那些劫持火车炸铁路的事情,也都是抗联去做的。
只是若非自己能看到松井这另一层身份,这事还真不好让地下党的同志协助查出来。
“呵呵……松井大佐,这个你就不需要操心了。”
贺远脸上的笑容恢复如初,但眼神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自然有我的情报来源。”
“我只是在想,若是让关东军司令部派来的代表知道,你堂堂帝国大佐松井石三,竟然和恶贯满盈的关东山土匪头子老刀把子,是拜把子的兄弟……”
“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呢?”
“而且,据我所知,那个老刀把子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炸铁路,劫火车了吧?”
“秦皇岛这次的事情……会不会顺理成章的,也算在你们‘兄弟二人’的头上呢?”
话音落下,贺远不再看松井那张变得惨无人色,如同死了爹娘般的脸。
他松开了手,施施然的走回了桌子对面重新坐下,再次点燃了一根香烟,悠闲的吞云吐雾起来。
直到此刻,贺远才在心中几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虽然比原计划多用了一天时间,但好在,所有的棋子都落到了该落的位置上,甚至……最终的结果,比预想的还要更好一些。
而对面的松井石三,此刻早已没了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瘫坐在铁椅子上,双眼空洞无神,脸上更是写满了绝望两个字。
夏元奎等人的背叛,账册的真假,安藤的强硬……这些都没有彻底击垮他。
但“老刀把子”这四个字,却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所有的倚仗和希望都碾得粉碎!
过了许久,他才如梦方醒,用一种嘶哑干涩到极点的声音,缓缓开口道:“认罪书……我可以签。”
松井抬起头看向贺远,目光带着最后一丝哀求。
“只希望……条件,能稍微……再好一些,可以吗?”
“呵呵,那是自然。”
贺远仿佛早就料到松井会这么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力元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不会让你太难做的。”
说着,贺远从怀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牛皮纸信封,随手扔在了松井面前的桌子上。
“自己看看吧。”
松井石三眼神麻木的拿起信封,手指都因为绝望而微微颤抖着,几乎是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拆开了它。
然而,当他看清里面那份所谓的“认罪书”上的具体内容时,他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却猛的重新燃起了亮光。
这意外来得太过突然,松井甚至迟疑的反复又多看了几遍,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这……这条件是真的?只需要我赔偿这次军列的损失,再说几句华北方面的好话就行了?”松井抬头死死的盯着贺远,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的询问道,仿佛要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