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愿者上钩
“义父，你说师傅哥哥在与那位官差说什么呢？”
遥望着树林的深处，小穆念慈使劲勾着小脑袋，端是好奇的紧。
看着那袍绣银纹，脚穿皂靴的中年人，穆易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嘱咐道：“慈儿，还记得义父与你说的么？行走江湖，少看、少问、少听！”
“你那师傅哥哥与咱们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如今你有幸得他传了功夫，更要恭敬。长者之事，不可多言，懂么！”
瞧着自家义父那严肃的脸，穆念慈小脸上满是郁闷之色。但她最终，仍旧是点头同意了。
不过也因此，原本兴高采烈的她，低着头，怏怏不乐起来。
“说什么呢？丫头，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就不高兴了？”
方言明的声音突然响起。定睛一瞧，不知何时，他竟已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二人身边。
“师傅哥哥…”
高兴的叫了一声，随即，似是想到什么，小穆念慈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黯淡了下来。
“咦？到底怎么了？丫头！无精打采的…”
方言明边问，边摸摸她的脑袋，以作安慰。
嘴角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小穆念慈摇摇头，回到：“没事！师傅哥哥，我去读书了…”
说完，她直接迈开小腿，噔噔噔地朝马车跑去，落荒而逃似的，好像生怕被方言明逮到再问。
见到这般情景，方言明斜瞥了一眼身边的穆易，有远望着小穆念慈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方言明知道，穆易早已知晓了他的身份，毕竟他从未想过隐藏。方言明亦知道，穆易对他仍旧怀有深深的警惕，毕竟出了一个东邪，一个妖君，一对黑风双煞的桃花岛，在江湖中的名声，可真的是不怎么好。
“算了…”
良久，只见方言明洒脱一笑，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向着马车走去。
见到这般情景，方才提心吊胆，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穆易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安定了心神。
车门刚一打开，便能看见小穆念慈苦着一张小脸，一副垂头丧气的神色。
忍不住捏捏她可爱的小脸，方言明眉眼带笑，调侃道：“丫头，又有哪里不认识呀？”
“师傅哥哥，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好多都不认识！”
瘪着小嘴，一双大眼挤在一团，一副潸然欲泣的模样，小穆念慈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师傅哥哥…要不不读了…”
“不…行…”
还未曾讲完，便听到方言明拉着长音，将她的话打断，语气之中尽是不容置疑之意。
“好吧…”
闻听此言，小穆念慈缩着身子，十分委屈的点了点头。
见状，方言明温和一笑，安慰似的揉揉她的小脑袋，解释道：“丫头，不是哥哥要逼你。哥哥小时候呀，也是这么过来的。别以为我们习武之人，就不需要读书了。须知呀，这许多高深的武学，都是从书中悟出来的。”
“字不认识不要紧，意思不理解也不妨事。咱们呀，就慢慢来…”
应是感受到了他言语中的真心，小穆念慈高兴了起来，小脑袋如小鸡啄米一般点下。
“嗯嗯…”
“来跟哥哥一块念。夫道者，覆天载地，廓四方，柝八极；高不可际，深不可测；包裹天地，禀授无形；原流泉浡，冲而徐盈；混混滑滑，浊而徐清…”
“夫道者，覆天载地，廓四方，柝八极；高不可际，深不可测；包裹天地，禀授无形；原流泉浡，冲而徐盈；混混滑滑，浊而徐清…”
方言明抑扬顿挫的读一句，小穆念慈奶声奶气的跟着念一句。书声琅琅，让人不自觉的沉浸在其中。
坐在马车不远处的穆易听到这声音，脸上悄然掀起一抹弧度。
“我错了…他，真是个好人…”
嘴中呢喃一声，他的防备与警惕，在这一刻，如冰雪一般消融殆尽…
不知过了多久，一篇《淮南子·原道训》总算是磕磕绊绊的读完了。适时的，小穆念慈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已知晓了羞怯，在方言明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她落荒而逃。
然而，刚一下马车，她又变回了那个爽朗大方的小丫头。
“义父、义父、我饿了！”
叽叽喳喳的催促接连响起。
“就要准备好了…”
瞅着眼前活力四射的义女，穆易的眼中尽是温柔与宠溺。
“穆大叔，我来吧！”
这时，方言明也从车厢中走了出来，笑嘻嘻的说道。
“这…”
闻听此言，穆易有些犹豫。
随即，只见小穆念慈拉拉他的衣角，央求道：“义父，还是让师傅哥哥来吧…他做的东西呀，可好吃了！”
话到这里，她停顿了片刻，小声抱怨道：“可惜就是懒了点…哎呦，痛…”
不曾讲完，便听到一声呼痛。随即，只见她捂着脑门，抬起了小脑袋。眼见方言明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她故作出一副无辜的姿态，眨眨大眼，企图蒙混过关。
“丫头，不敬师长，该打！”
“嘻嘻…师傅哥哥，我错了…”
“再有下次，就罚你不准吃饭了！”
“好！”
…
“唔…唔…好次…好次…”
抱着一根几乎与自己手臂一般粗细的羊腿，小穆念慈眼睛亮晶晶的，吃的是满嘴流油。
见到这般情景，穆易有些不高兴了，板着脸训斥道：“慈儿，义父是怎么教你的！女儿家家的，细嚼慢咽，食不言寝不语，你都忘了？这般样子，要是养成了习惯，将来怎的嫁人！”
“唔…义父，你别生气，慈儿不会了…”
瘪着嘴答了一句，小穆念慈低下了脑袋，开始按照他的要求，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见状，方言明嘻嘻一笑，叫道：“丫头！别听这食古不化的老头儿的！这吃饭嘛…是最开心的事儿。像你义父说的那般呀，吃饭的乐趣全无，有甚的意思。”
“听哥哥，吃饭就要大口大口的，那样才爽利！”
此言一出，小穆念慈也不吃了，直勾勾的盯着自家义父，小脸上满是期待之意。
许是明了了义女心中的期望，穆易一副犹豫不决之色。
见状，方言明知道该自己出马了。只见他拍拍穆易的肩膀，大大咧咧的劝说道：“穆大叔，丫头还小，长大了就好啦。再说了，那些规矩什么的呀，都是作给外人看的。人生苦短，所以我们更要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
“好吧…”
犹豫再三，穆易终究是点头了。
“好耶！”
见自家义父同意，小穆念慈眼睛陡然一亮，高兴的叫了一声。随即，只见她像一个幼虎一般，向手中的羊腿发起猛攻，嗷嗷的撕咬着，好不快活。
“慢点吃…慢点吃…不够义父这里还有…”
穆易笑着嘱咐，温柔到了极点。
“嗯嗯…”
嘴巴被塞满了，小穆念慈只能是快活的点点脑袋。
见到这般情景，方言明应是来了什么主意，只见他眼睛乌溜溜一转，面带狡黠，笑着提议道：“丫头，你可是有福了。这样，若是接下来几天你读书习武都让哥哥满意，哥哥每天都做好吃的给你，好不好？”
话音未落，只见小穆念慈一双耳朵猛地竖起，三两口将嘴中的肉咽下。随即，小脑袋猛地一抬，一双大眼亮晶晶的看着方言明，问道：“真的？”
翻个白眼，方言明轻轻的敲了下她的小脑门，笑道：“我骗你个小丫头作甚？怎么样，同不同意？”
“嗯嗯…”
话音未落，便见小穆念慈迫不及待的点下脑袋，那副模样，好似生怕方言明会反悔一般。
“方公子，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搓搓手，穆易一脸尴尬的说道。
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方言明笑道：“麻烦什么呀！再说了，我做这美食，可不单单是为了这丫头…”
说完，他便摆出一副欲擒故纵的模样，任凭小穆念慈怎的询问怎的撒娇都不开口。
应是方言明摆出的条件颇具诱惑，接下来的几天，小穆念慈不论是读书，还是习武，状态都比之前更为勤奋。
方言明也不曾食言，每天都变着花样做好吃的，以资鼓励。许是吃饱喝好，加上有药浴养身，小穆念慈的小脸肉眼可见的圆润了起来。
树林边，用黄泥简单和了个炉灶，方言明有条不紊的忙活着。
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听便知是小穆念慈跑来了。
“师傅哥哥，今天吃什么呀？”
一双大眼亮晶晶的，她迫不及待的问道。
闻言，方言明嘿嘿一笑，拍拍胸脯，比出个大拇指，得意洋洋的说道：“丫头，今儿个呀，你可真是有口福了！哥哥此生最爱吃的，就是烤鸭！”
“这天底下呢，要论这烤鸭的功夫，哥哥我说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
“真的！”
兴高采烈的叫了一声，小穆念慈一双大眼亮闪闪的，其中尽是期待之色。
“先去玩吧，好了我叫你。”
揉揉她的小脑袋，方言明笑嘻嘻的赶人。
“呃呃…”
小穆念慈脑袋如拨浪鼓一般摇了起来，颇有一股守着美食不放松的架势。
“不去也行，不过别给我添乱啊！”
“嗯嗯…”
她的脑袋又如小鸡啄米一般点下。
半个时辰后…
“好喽！”
随着方言明的一声喊叫，香喷喷的烤鸭出炉了。
表皮色泽饱满，仿若裹着一层蜜，金黄透亮，不时有几丝油花滴落，随着清风，空气中更有淡淡香甜的气息萦绕，使人不由得馋涎欲滴。
自小过惯了苦日子的小穆念慈哪里见过这般天下第一等，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呆愣在原地，一双大眼直勾勾的盯着那烤鸭，怎的也挪不开。
“诶…诶…丫头，回神了…”
“啊？”
叫了好几声，她方才回过神来。
“怎么样，不错吧？”
一双大眼之中满是笑意，方言明骄傲的问道。
“嗯嗯…”
吞咽两下口水，小穆念慈的脑袋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点下。
“师傅哥哥，我去叫义父，你不许偷吃噢！”
“好…”
得到方言明肯定的回答，她艰难的将自己脑袋挪开，噔噔噔的向穆易跑去，边跑还边叫着“义父，义父…吃饭啦！”
那模样，似是生怕自己动作一慢，回来时便再也没得吃了一般。
“呵…这丫头…”
望着那蹦蹦跳跳的背影，方言明哑然失笑。
不多时，小穆念慈拖着穆易快步跑了过来。
“师傅哥哥，咱们开饭吧！”
话音刚落，便见她迫不及待的跑向了灶炉边。
“诶？”
突然，一声轻咦作响。随即，只见小穆念慈噘着小嘴，盯着方言明，小脸上满是不高兴的神色，抱怨道：“师傅哥哥，你太坏了！都说好了不偷吃的…”
“我哪有偷吃啦…”
翻个白眼，方言明没好气的回到。
“真的？那鸭腿怎么少了一只啊…”
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小穆念慈嘟囔了一声，鼻子眼睛皱成一团，显然是更不高兴了。
听到这般言语，方言明回过头，看向盘子中确实只剩三只腿的烤鸭，嘴角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
随即，只见他拦住向前的小穆念慈，语重心长的说道：“丫头，今儿个，哥哥教你一课…”
还未讲完，便听到小穆念慈的急不可耐的催促声。
“师傅哥哥呀，要上课等一会嘛！再不吃，那烤鸭就要凉了…”
“不急…不急…”
慢慢吞吞的说着，方言明嘴角浮现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
这一幕，恰好被旁边的穆易捕捉到了。见状，他登时出声呵斥道：“慈儿，听话！”
“好…好吧！”
瘪着小嘴应了一声，小穆念慈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随即，只见方言明施施然的走到她面前，十分严肃的说道：“丫头，今天哥哥教你的第一课，就是…”
“第一：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第二：功夫再高，也怕泻药！”
这说到第二点是，方言明抬头，俨然是在对着天空高喊。
话音未落，只听到林中传出一雄浑的声音，其中尽是气急败坏之意。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