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想到因为自己一句话，就会让凤山将自己和遥远的凤问心给联系起来。
他可是奇人。奇人不管是奇在哪里，终归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哪怕是天才，也未必会是奇人，但是奇人却往往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她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并不是什么天才，更别说是天才中的天才。和奇人联系在一起，这让她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这种想法难道真的不容于世？问心老祖会有这样的观点流传下来，哪怕是隐秘流传，也说明并不是真的不容于世吧？也许在当时的环境里，也有别的人持有相同的看法，只不过不为人知罢了。”
“看吧，凤山，我就说她这样真的很奇怪。”
凤小七居然哭了。
别说凤殊不知所措，就连凤山也被她哭得一头雾水。
“七小姐为什么哭？”
这是需要哭的事情吗？
“凤殊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想法杀伤力有多大。
不管问心老祖那时候是怎么处理的，外界反应又是如何，我们现在这个阶段明显是不能让这种想法说出去的。
凤家真的会因为这样一句原本无足轻重却很有可能被人过分诠释的话拖下水，名誉受损还是其次，怕就怕真的会因为触动了政|治不正确而导致凤家被其他势力所孤立，排斥。同盟破裂不说，家族存亡都会瞬间到达关键点。”
“七姐，我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有些话在你们面前会说，在外人面前自然不会说。我也许不像你这么沉默寡言，但也不是夸夸其谈的类型。”
“我知道你不会随便和外人说，然而你有这样的想法，自然而然就会在平时的言行里透露出来，让身边人知道，让持续观察你的人知道。一旦确定了你有这样的观念，有些人，或者说虫族，就会从中作梗，借势发挥。你觉得到时候你要怎么和别人说你并不是那样的？”
凤殊哭笑不得，“只要我没有在任何公开场合说过那样的话，也没有在私底下发言不慎让人录制了相关视频音频公开出去，那么我就不需要为任何流言蜚语负责任，自然也不需要去澄清。
会因为我的身份来对付我的人，出手肯定也会慎重，毕竟凤家也不是好惹的，他们也需要考虑反噬的问题，没有谁会情绪化出手，惹火烧身。不够分量的对手，不管做什么都不值得我们凤家去做出解释，更别提同等反应。”
“他们就算不出手，只要把水搅浑了，就能够火中取粟。你以为谁会胆大包天到想要一次性打死凤家吗？不会。肯定是长时间的有计划的削弱凤家的力量，有时候，人的死亡并不是身体上的死亡，而是精神上的死亡，名誉上的死亡。你这个观点杀伤力真的太大了，不亚于投敌。”
凤小七想着一定要趁着这个空档好好地将她的认知给扭转过来，
“七姐，不要杯弓蛇影，这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呢。
从前问心老祖也没有因为这种想法给凤家带来麻烦，我目前这个年纪，能够见到的强者少之又少，又不需要和其他家族的人正式打太多交道。别忘了我还需要经历漫长时间的训练，没有十年二十年都不能去战场履行继承人的职责。
等这一关过了，去战场上就是和虫族打打杀杀，我就算对虫族也有怜悯之心，也不会在战场上对虫族手下留情，该杀还是会杀的。只不过说的是不会想要对虫族这个种族赶尽杀绝而已，并没有说对方对我们形成种族生死存亡压力的这个时刻还心软地无法手起刀落。这是两码事。”
“谁说这是两码事，这明明就是一码事。你要搞清楚，虫族和我们势不两立，我们是不能共存的。”
“现在不就共存吗？还共存了很多年。”
“你再说我就哭了啊。”
“你刚才已经哭过了。”
“凤山！快点想点办法。”
“也许七小姐哭得再惊天地泣鬼神一点，小姐就会害怕你伤心而有所收敛，以后即使在我们面前都不会吭一声。”
听得出来他不以为意，凤小七咬牙切齿。
“你们是不是合伙的，故意来气我？我明明需要静养。”
“是七小姐叫我进来的。”
“是七姐你哭的。”
“是你气哭我的。”
“外因只能够通过内因起作用。”
“凤殊，你太坏了。”
“我从来没有说自己是良善之人。”
凤小七这一次是被她气笑了，“总之，你无论如何都要打消那个想法。”
“人的想法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变化？很多人一辈子都会固执地想着相同的想法，永远不会改变。有些人不管一开始多坚定，到了后面都会动摇，甚至非常容易受到随便一个人的影响。”
“你现在是在告诉我，绝对不要想着去改变你的想法吗？”
“不是。我是在告诉你，最好不要想着特意去改变某个人的某个想法，别人的事情是别人的事情，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心不累吗？就这么闲，自己一点事都没有？”
“我怎么一点事都没有？我需要静养。”
“所以你现在应该好好静养，而不是担心我随便一句话就会遭遇杀身之祸。”
“我不单只担心你会因此遭遇杀身之祸，还担心连累家族被人围攻。”
“七姐，我发誓我不会到处对人乱说。”
“不是发誓不会到处对人乱说，而是发誓绝对不会再想这样的事情。”
“这我可改不了。一时半会的。”
凤殊可不会骗她。
“你到底对虫族有什么好怜悯的？那种种族有什么好可怜的？
我们人类可是死伤无数，这么多年下来，死的可不单只一个星球的人。最惨烈的时候，我们内域可是差点全线失守。后来还是依靠各个强者舍身忘我，不，是飞蛾扑火，舍身成仁，一个接一个地用命去堵战线漏洞，最终才力挽狂澜，守住了我们的阵地。
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关系，你以为虫族对我们人类会有怜悯之心？”
“七姐，我都说了，我真的会小心的。”
“你怎么就是听不懂人话？不是要小心，是要去除这个想法，要扭转过来。”
凤小七急得又要哭了。
凤山摇了摇头，“七小姐好好休息。我带少主出去好好说说。”
“不行，在这里说。别想着糊弄我。”
凤小七可不是这么容易被人欺骗的人，拉住了凤殊的手臂，不让她跟着凤山离开。
“小姐，这种想法还是改了吧，改不了也答应我们，永远不要说出口。否则只要有第二次，我就会让大长老关你禁闭。说一次，关十年，说两次，关百年，说三次，你以后就不能离开梧桐星半步。”
凤山神情严肃，仿佛一定能够做到。
凤殊想要笑，但也知道不是笑的时候，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凤小七却不满意了，“你这说了等于没说。我是要她改变想法，而不是让你插科打诨放任她继续抱着无所谓的想法继续这么想。”
“七姐，等我见识到了战场的残酷之后，说不定不用你们费尽心机我就改变立场了呢？”
“等你可以上战场，还有几十年。”
“你这是瞧不起我啊。”
“你的实力短时间里是不可能被派到战场去的。”
“可是七姐，我就算实力再差，肯定也比当年你第一次进入战场时要强一些吧？更何况，还有梦梦它们的帮忙，我还不至于连战场都不能上吧？”
其实她更想吐槽的是，她的实力也并没有弱渣到那种地步吧？想当年，她也是在尸堆里爬出来的人啊。为了活命，她逃跑可是很用心的。哪怕打不赢，保命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你这奇怪的想法，谁敢让你上战场去？我第一个不赞成。”
“就算太爷爷太奶奶说了我可以上你也不赞成？”
“如果你不改变想法，哪个长辈同意我都不会同意，我还会阻止。”
凤小七说的口干舌燥，不由地找她要水喝。凤殊哭笑不得地给她喂水，让她休息。
“想说什么都等身体恢复再说吧。我可是花了大力气将你身上的蛊毒解开，你累，我也累，还是要多多休息才划算。
你不是希望能够早日和虫族打一架吗？身体不尽快恢复过来，怎么和它们打？你总不会想着打一架就潇洒地去死吧？就算是熬，也要熬死虫族吧？像七姐你这么有志气的家伙，要是只是和虫族打几架就可以潇洒赴死，而不是想着灭掉虫族，那人类真的活不下去。
我好歹生了三个孩子，算是做了一丢丢贡献，七姐你不如放弃战斗，专攻繁衍好了，总归能够给人类阵营多添几个有生力量。相信以七姐的战斗精神，一定会生一个是人才，生两个也是人才，人才总归是多多益善的。”
凤小七被她的揶揄气得想要砸杯子，考虑到她替自己解蛊毒的确耗费了心神，忍了忍，还是没有动手。
“你现在是和我炫耀你生的孩子多？”
“不，我是在告诉你我很了解自己在说什么，要做什么。
如果怕事，那就呆在家里，只是乖乖地成为笼中雀，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平庸老死。如果选择战斗，那就不能害怕，即便害怕，也要迎难而上。
七姐，难道就因为某句言论引起旁人误会，攻击，杀戮，我就要害怕，不敢动弹，不敢继续自己怀有的想法，不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们凤家也会脆弱到无法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这不是理由。你不要想要通过大道理来让我忘记你说过的奇怪的话。”
“你总不能剥夺我的言论自由吧？就算是太爷爷太奶奶知道了我有这样的想法，也不会像七姐你一样惊慌失措，更不会要求我立刻马上改变这种想法，无论如何都不能对任何人说。”
凤殊一本正经地表示她很不高兴。
“你怎么说的好像我对你犯罪了一样？”
“不一定是犯罪这种程度，但真的管得严啊，七姐。”
“你是说管得太宽？”
“你不信问问凤山，你刚才那副凶悍的语气，是不是有种像在审问犯人。”
凤山笑了笑。
“有那么几个瞬间，的确不够友爱。”
“凤山，我是叫你来帮忙的，不是让你来帮倒忙。”
凤小七没想到他真的完全和她站到一个战线上。
“七小姐不是很早就说了？我是小姐的人？”
“那也不需要贯彻得这么彻底。你毕竟从一开始是我的人。”
“不，我是少主的人。而你不是少主。”
“我有可能是少主。”
“然而不是唯一的那一个，所以我不是你的人。”
凤小七被他怼得哑口无言。
“你们，你们这是合起伙来欺负我。”
凤山和凤殊都哈哈大笑，笑完了才离开，叮嘱她好好休息。
“少主。”
“嗯？”
“你认不认识问心老祖？”
“我怎么可能认识他老人家？”
“就是有种奇怪的感觉。我们凤家有确切记载的言论里头，也就你和问心老祖有着一模一样的观点。”
凤殊扶额。
“这一个观点就这么惊天地泣鬼神？就算有，就算只有我和问心老祖有一模一样的这个观点，你也有可能和其他老祖有一模一样的某个观点，甚至和问心老祖有相同的某个想法。
我们都是人类，不是吗？人性有非常大的不同，可也有很大的相同，求同存异不就好了？”
凤山微微一笑。
“所以少主你是真的和问心老祖一样，搞不好真的认识他。”
这一次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凤殊都要被他吓哭了。
“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可怕的神情看着我？”
“你没有反驳。”
凤殊叹气。
“我能反驳吗？就算反驳，你也不会相信。”
凤山再次语出惊人，“我不确定你有没有见过问心老祖，但我猜测你来自于过去，我是说，你的精神力？”
凤殊怔了怔。
她的片刻愣怔让凤山两眼微眯。
“你这个笨蛋，赶紧进来小世界。快露馅了。”
“梦梦？”
“进来吧，赶紧进来。鸿蒙有点变化了，你过来看一看。”
梦梦已经懒得计较凤山套凤殊的话了，毕竟现在它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反正凤山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一点小破绽而已，凤殊满身都是破绽，它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