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人何等敏锐，几乎是不约而同发现了凤小七的不对劲。
“怎么了，七姐？”
“没什么。”
“看起来不像是没什么。身体不舒服？”
萧崇舒一下子就没了插科打诨的心思。
凤小七摇了摇头，“没事，就是突然有了不愉快的猜想。”
凤殊问道，“什么不愉快的猜想？”
想着在座的也不是外人，凤小七慢慢地将自己刚才的刹那心思说了。
凤山第一个大笑出声。
“你笑什么？”
“七小姐难道不应该庆幸自己完美地躲过了我这个深渊？不管怎么看，低配版顶多算是一个浅坑，而且还是一个你掉进去也能迅速爬出来的坑。
家族无论大小，对于子女都会有一定的掌控。然而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与其说是投资，还不如说是耐心的培养，是细致的呵护。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照顾你，训练你，当然会形成一整套的和你有关的数据，信息，年岁越大，这种了解越全面，越深入，针对你开展的引导或者训练也当然会越来越精确。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是因为继承人而存在的。当然会围绕着继承人的特点而进行相关的学习。成长过程中，也会围绕着这些变化进行针对性培养。
但你也不需要担心，凤家并不是那种依靠高度控制子女来发家致富的家族，只是对孩子的观察与培养也算得上是无微不至，所以明里暗里都做了相当多的工作。大多数会用上，少数却是从来都没有体现出来的。
我只是刚好在大多数人里头，算得上最最符合的，只是没想到最后确定下来的少主不是七小姐。
这中间存在了一点点时间差，也可以说是阴差阳错。大长老的意思是，既然如此，不如将错就错，毕竟谁也不了解少主的情况，没有任何人了解少主如同了解七小姐你那般深入，所以派谁都一样，那派我也未必不好，说不准这也是少主和我的缘分。”
凤殊等人都沉默不语，毕竟她都对凤家了解不多，更遑论君临和萧崇舒了，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对此没有什么话语权。
凤小七倒是哼了哼，“你直接说你是当中最拔尖的人不就好了？别说什么你最适合我所以最后才会选择了你。适不适合也要相处过后才知道，我就不信太爷爷他们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试验永远都需要经过检验，才知道最终效果。”
凤山只是笑了笑，也不争辩。
“小九，我也不问你了，像你这样才更好，最好永远都保持自己的神秘，别随意展现自己的与众不同之处。家族大了，有时候什么人都会有。我们凤家总体来说是非常和谐的，但难免一锅粥里也会有渣滓。再细微的东西，被有心人掌握了，就有可能对你形成冲击。”
凤殊知道她并不是特意提醒要去当心凤山，点了点头，“我知道，七姐。相信太爷爷他们肯定早就有所考虑了，信息网肯定是层层过滤的，不可能完全一致。我也会小心，以后会更加低调的。在实力没有提高到相当水平之前，一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
一致趴在君临头上的梦梦“嗤”了一声，“就你那心软的脾气，再小心也没用。身边人一旦陷入困境，不管值不值得救，你都想着多管闲事。”
“能救才会救，不能救的话，就算值得救我也没那本事多管闲事。”
“你这是狡辩。之前你能救萧崇舒那支队伍吗？依靠你自己的能力，你能吗？不能，但你还是多管闲事了，想着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不是我们帮忙，你怎么可能造得了那么多级浮屠？”
凤小七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七级浮屠是什么？”
凤殊言简意赅道，“浮屠就是佛塔。”
凤山心下微突，佛？
凤殊没有注意到他微妙的气息变化，继续解释道，“浮屠在过去一般都用来供奉佛骨，后来用来供奉佛像，收藏经书。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救人一命，胜于建造一座七层宝塔，功德无量，通常用来劝人行善，或者求人救命。
一般被人认为是出自于佛教大正藏经集部《佛说骂意经》。佛云：‘作百佛寺，不如活一人。活十方天下人，不如守意一日。人得好意，其福难量。’”
宇宙时代的人，接触的更多的是科学，唯一被全民向往与汲汲以求的也唯有科学。源于生存自卫的需要，别说人类，即使是兽族，也同样拼命追求实实在在的力量。强盛如宗教，也早在虫族与人类的种族大战早期日渐式微，发展到现在，则变成了故纸堆。
由于传统文化的缺失，哪怕很多书籍都保存下来，鉴于无人精通古文，已经没有几个人能够真正读懂久远年代的古书，更别提能够读懂更加佶屈聱牙的各种经书。
可以说，绝大多数的星际时代的人，都是对宗教这个概念一无所知的。毕竟他们连古文都已经不认识了，阅读早就已经成为了不可能。极为少数的对古代文化感兴趣的人，也未必会对远古文化有多少研究。
好比如凤山，因为需要成为凤家未来掌舵人的心腹股肱，他各方面都要有所涉猎。哪怕是极为罕见的古代常识，他也要有所耳闻才行。
但即便是他，对于宗教也是没有真正了解的。仅限于肤浅的几个比较出名的宗教名字，以及大概教义与发展而已。然而就他这种浅薄的了解，已经远胜于常人。因为即使贵为凤家长老，也并不是每一位长老都对此有所耳闻。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人，现在恐怕连“佛”字都没有听说过，更别提能够认出来，或者会写了。
凤殊不单只知道，还会使用和佛教相关的词汇，并且知道这个词汇的明确出处，与此同时，她还能够完整地叙述出来。这说明什么？
她的年纪太小了，小到根本就不可能对一个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宗教有这么深入的了解。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解释起来，就像是信口拈来，再自然不过的使用，好比如这就是她熟悉的日常词汇。
没错，从她嘴里偶尔冒出来的词，都不太常见，但有很多他还算了解，所以除了惊讶之外，也只以为她成长过程中得到了来自于长辈的教导。毕竟萨达星凤家的几位长辈都是孤儿出身，会有些寻常人不会有的经历与眼界也正常，教育出来的孩子和普通家庭的孩子可能会有些不同。
可这种知识，没有家族底蕴的人是难以获得的，自然也难以教给孩子。如果不是来自于长辈，难道是来自于她那位神秘的老师，或者说，师傅？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师傅的出身，最起码是类似于凤家那样有着绵延不断的古老传承的世家。
然而，就像之前猜测的那般，迄今为止，没有哪一个世家的强者，有着和凤殊同样的技能。即便为了掩人耳目故意不在外使用，也不可能不传授给自家家族中的年轻人，反而仅仅教会一个外人。
对方不太可能是凤家所知道的那些强者当中的一个。凤殊对古老的佛教知识的信手拈来，多半就像那古怪的罕见技能一样，也是来源于那位强者。
换句话说，对方很有可能是更高文明的成员，又或者，相当于隐士一般的存在。
“据说有些古老的家族或者门派，只会有唯一的一个传人。他们有着非常严苛的清规戒律，生活极其简朴，行事极其隐蔽，有时候甚至终其一生都不婚，过着独来独往的生活。少主的师傅，是不是也是这种？”
凤殊哭笑不得。
“不，我师傅是大俗人一个。
爱美酒，爱美食，更喜爱财富，常常念叨着要是能够天降横财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到处跑到处玩。贪恋红尘到哪种程度呢？看到热闹就会往前凑，一凑就会看到底，绝对不会舍得半途离开。有些时候的确为人很低调，但另外一些时候又恨不得将他看到的热闹嚷嚷得全天下皆知。”
凤山很是怀疑她说的话。
“如果爱凑热闹也爱将热闹到处宣扬，我们凤家不太可能对少主的师傅一无所知。”
君临瞥了他一眼，清楚这人正在快速转动着脑筋，想要探知凤殊师傅的来历。
凤殊耸了耸肩，“我也并不了解师傅。”
凤小七紧随其后，“可你知道这些喜好，难道你曾经跟随着外出？”
凤山立刻否认了她的猜测，“少主一直安分守己。
父母在时，都是跟随父母外出的，平时也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从来不会单独出门。
父母不在之后，反倒为了谋生而做了一些事情，但在我们看来也很是平常。仅有的几次长途旅行的经历，期间除了星际海盗，也没有碰到过奇怪的人。我们也查过，外域的星际海盗里头，并没有多少真正意义上的强者，所以您的师傅同样不可能是出自星际海盗。”
实际上，就算是星际海盗，他们行踪再飘忽不定，也不至于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好比如远方星际海盗团，凤家外域情报网现在可是对这个名字耳熟能详，有几个人还曾经想过要不要想办法进团去看一看，近距离地观察一番少主孩子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只不过君临现在根本就不回远方团活动，这个打算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小九，你是真的除了这些之外，对你师傅的关键信息一无所知？对方叫什么，几岁了，曾经在哪些星球逗留过，都经历过什么事，有什么样的朋友，什么样的敌人，统统不知道？该不会真的连性别都不清楚吧？”
凤小七对于强者向来尊崇，此刻有个神秘强者还是和凤殊有关的，她本来就对凤殊很有好感，连带着便想要了解和她有关的所有人事。
“七姐，你不是说了不问？”
“这不是忍不住？”
凤小七摸了摸鼻梁，“好吧，我不问了。凤山你也别问，反正你都要跟着她，以后该你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
“七小姐说得对。”
凤山觉得凤殊应该知道一些情况，但可能由于不被允许透露，所以只好闭嘴不言。当然，也有可能是真的知道的不多，没有办法解答他们的疑问。不管是哪种情况，肯定知道的比他们要多一些。
“我觉得你们要和我统一战线才对。你们是我亲近的人，都这么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别的人不管是出于单纯的好奇还是为了别的什么理由，肯定更加寻根究底的。你们都不问的话，他们当然更没有资格和理由问我。”
“好了，我不问就是了。要是再问，你就打我。”
“七姐，我打你不赢。”
“定住我不就能打了？”
“在战场久的人，肯定已经养成了随时战斗的习惯。没有天生战意，也有后天战意，我当真打你的话，你说不准精神力也会跟着暴动反击，吃亏的肯定不是你。”
凤殊可不想要被她用精神力抽打。
“放心，我还不至于敌友不分。真抽了你，打在你身上，痛在我心上啊。”凤小七一边说一边笑，“这是三姐和四姐最常说的话。她们俩当年可是一对活宝。要是还活着，一定会特别喜欢你。”
“能被她们喜欢是我的荣幸。”
“可能是反过来。她们虽然爱玩爱闹，但都是特别谦虚的人。”
凤小七对凤小三和凤小四印象很好。
“七姐和哪个姐妹玩得最多？”
“都不多。我年纪很小就到战场上去了，大姐姐还在我后面才去的。
因为年纪太小，当时在战场上根本就找不到和我年龄相仿的同伴，以至于我也没有交到什么同龄朋友。我还算有一点天赋，很小年纪就可以独自猎杀虫族，跟随我的人实力都不太跟得上我，我脾气也有些急，所以嫌弃他们手脚太慢，逐渐就发展成为独来独往的个性了。
非要说的话，和大姐姐见面次数最多，其次是二姐姐，她们都是挺好的姐姐，我挺喜欢的。严格一点说，和你相处时间最多。”
然而凤殊是长辈，也不能真正算在同辈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