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怎么回事？”
合租公寓楼下，姜钰抓了一把头发，没忍住骂了一句，刚才看着姜柚的眼神，他居然吓了一跳。
当时姜柚的眼珠黑沉，表情似笑非笑，却给人一种在陈述事实，而不是在开玩笑的感觉。
当时姜柚旁边的那个男人也很吓人，虽然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却让人无法忽视。
身材高大，肩膀又宽又平直，连接着肌肉紧实的身躯，身材呈标准的倒三角形，看上去跟头棕熊似的。
这身材，一拳就能把他打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个男人的眼珠好像还泛着猩红色，宛如流动的血色，非常瘆人。
姜钰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下一秒他就会被血色淹没，然后溺毙于其中……说不定这人是涉黑的，
惊慌之下，姜钰连话都没说一句，就直接离开了，当时程怡也吓傻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对……对不起，姜小姐，魏先生，我是说着玩儿的。”
说完，她也连忙逃到了房间里，表情惊惶，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后面追赶，猛地合上了房间门。
姜钰坐上公交车，回到了学校，哪怕人来人往，人声喧沸，他的脊背都还在发凉，浑身都是冷汗，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叮——”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把姜钰吓了一大跳，他掏出手机，发现是姜母打来的电话。
“艹！”他的脚步一顿，骂了一句，接了电话，语气很不好，问道：“干嘛？”
姜母没听出他在生气，毕竟姜钰对他们一直是这个态度，她早就习惯了，笑呵呵地问道：“乖儿子啊，怎么样？见到那个白眼狼了吗？”
姜父也围在旁边，急切地说道：“乖儿子，别忘了帮爸爸好好教训一下那个赔钱玩意儿，真以为自己出去混了几年就了不起的？敢这样跟老子说话！”
姜钰听得心烦，一肚子的火全部都倾倒了出来，大声地骂道：“没去呢，一直催什么催，我还要上学呢，要不我不上课了，直接逃学去。”
他现在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刚才丢了大脸，正是火大的时候，姜父姜母是正好的出气筒。
果然，一听姜钰这样说，姜父姜母连忙哄道：“哎哟我的乖儿子呀，当然是学习重要了，那个赔钱货哪比得上你啊，别生气了啊，好好上课。”
姜钰抬脚朝宿舍楼走，阴阳怪气地说道：“可别叫人家赔钱货了，她现在可厉害了，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的。”
听了这话，江父当场就吹胡子瞪眼了，追问道：“你看见她了？她说什么了？”
姜钰冷笑一声，回答道：“人家说了，要跟我们断绝关系，之前四年打的钱就当是喂狗了，让我们别再去找她，不然要我们好看。”
听筒里传来一声巨响，应该是拍桌子的声音，姜父的声音大得刺耳：“他妈的，谁给她的胆子，敢说这种话，还要我们好看，要不是我们养着，她能长那么大？”
“我就说，她就是个没良心的赔钱货，根本就不知道孝敬父母了，狼心狗肺的……”
“妈的，我他妈的倒是要去看看，她现在的翅膀是有多硬。”
姜父显然气急了，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的挑战，颠三倒四地骂了半天。
见他一脸狰狞，姜母也不敢说话，安静地缩在一边。
她年轻的时候，没少被姜父打，直到生下了儿子，她才觉得自己有了倚仗，腰板挺直了，从那以后，性子也变得泼辣了很多，偶尔会不依不饶的跟他吵架，想要挣回面子。
只不过当姜父在气头上的时候，姜母还是会下意识地感到心虚和害怕。
姜钰听了半天，心情勉强好了一点，说道：“你们要来就来吧，反正我是管不了，她身边还跟着个男的，嘁，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像混黑社会的。”
姜父顿时没了声音，跟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剩下的话都卡在嗓子里。
姜母这才敢说话，确认道：“黑……黑社会？”
想起魏擎的脸，姜钰心里很是嫉妒，没好气地说道：“是啊，长得可高了，那个头都快要顶门了，凶得要死，跟个神经病一样，看人的时候像要杀人一样。”
他的五官扭曲，语气阴沉，编排道：“那男的一看就脾气不好，背地里说不定真的干了什么事，姜橘跟他混在一起，早晚得出事儿！”
其实程怡跟姜钰说过了，他姐勾搭了一个有钱人，当时他心里还挺高兴的，畅想了挺多。
毕竟他姐的钱就是他的钱，要是她真找了个有钱人，那他以后岂不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最好是能在市里给他买一辆车和一套房。
结果一见面，什么想象都没了不说，好处一点没捞着，还被吓得跟狗一样。
姜钰从小就被家里捧着长大，从没受过这种气，特别是这气还是他因为一直看不上的姐姐而受的，更是让他倍感屈辱。
还有那男的，姜钰特讨厌那种人，有点小钱而已，就觉得自己多了不起似的。
犹记得开学的时候，有个同专业的学姐给他指路，还把他带到了宿舍楼。
那学姐长得挺漂亮的，还是他们专业的女神，一路上对他很殷勤，态度倍儿好，冲他还笑得特别甜，一看就是对他有意思。
姜钰当场就沦陷了，决定选她做自己的女朋友。
过了几天，他买了礼物去跟学姐表白，结果她却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同专业的另一个男生，那男生除了比他有钱以外，没有一点比得上他。
这学姐就是个拜金女，为了跟他撇清关系，居然还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说从来没喜欢过他，让他别自作多情。
姜钰差点没气死，生气之余，又觉得庆幸，好在发现及时，没有把礼物送出去，不然说不定这学姐还得骗他的钱。
他想骂不识好歹的学姐，可她男朋友就在旁边，他只能忍气吞声的走了。
事后姜钰越想越气愤，匿名在论坛上发了贴子，把学姐的真面目给披露了，虽然稍微有些夸大其词，但都是为了让别人提高警惕，不要受骗，是撕碎了所谓清纯女神的假面。
他觉得很满意。
姜钰想找的女朋友，必须得是真正的清纯，不做作，不拜金，对他好，会照顾他，舍得给他花钱的女孩儿。
当然，既然是女朋友，他自然也会送礼物给对方的，但她千万不能主动要，不然跟拜金女有什么区别。
在姜钰眼里，魏擎就跟这学姐喜欢的那种男生一样，长相跟他也不相上下，最多就比他帅一点点而已，除了比他有钱，一无是处，偏偏却讨一些女生的喜欢。
肤浅，真的是太肤浅了，他表示对这种女生很失望。
听说姜柚好像交了个混黑社会的男朋友，姜父和姜母顿时就蔫了，也不说话了，俗话说得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混黑社会的基本都是不要命的，还不讲道理，他们哪里惹得起，要是真把人惹急了，找人来对付他们怎么办？他们就是小老百姓，可不想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姜钰懂事之后，一直都看不上父母，觉得他们都没什么本事，他以后一定能比他们更厉害。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一直觉得他爸管家里人还是很有一套的，很有威严，三个姐姐都怕他，只要他一个眼神，他们连话都不敢说，一扬手，她们都会吓得不行，条件反射性地挡住自己的脸。
那是刻在灵魂深处的恐惧。
姜钰觉得，只要他爸出手，他这个大逆不道的三姐一定会知道害怕的，于是他期待地问道：“爸，你还过来吗？你可一定得来好好教训教训她，你都不知道她现在狂成什么样了！”
听了他的话，姜父支支吾吾道：“那个……爸这两天身体不太好，还不知道是得了什么毛病，医生说了，暂时还是好好养着……”
“对对对。”姜母打着圆场：“你爸这两天风湿也犯了，走路都走不利索，更别说去坐车了，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姜钰很不满，嘟囔道：“……行吧，那就这样吧，等你什么时候好了再说吧。”
姜父笑开了花：“好好好，爸知道了，爸一定会注意身体的，还是我乖儿子孝顺哟。”
“行了，别说这么多废话了，别忘了给我打钱……”正在上楼的姜钰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
楼道里没有灯，一片漆黑，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怪物隐藏在其中，正阴测测的窥探着他。
墙壁和地板好像在轻微地蠕动着，很有节奏感，软，且韧，很像是……肉制的墙壁，或者什么软体动物的肢体，还能闻到一股潮湿的咸腥。
冰凉的液体滴落下来，刺骨的寒意缓缓地将姜钰包围，他莫名打了个哆嗦，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打颤，却怎么也动不了。
姜钰觉得，自己好像被关在了一个奇怪的空间里。
耳边还能听见姜父和姜母絮絮叨叨的嘱咐，发现不对劲的姜钰睁大了眼睛，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四肢像被点了穴，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身体里的每一处器官好像都暂停了功能。
说不出话，逃不出去。
嘎吱，嘎吱，嘎吱……
忽然，一阵古怪的声音响起，像是牙齿咀嚼骨头的声音，随后，一团阴影突兀地出现在姜钰颤抖的视线里。
越来越近。
阴影的轮廓在黑暗中一点一点地显现出来，能够清晰地从中感受到恶意和怨气。
姜钰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阴影迅速突进，一张狰狞的、血肉模糊的鬼面贴在了他的脸上。
鬼面没有下巴，猩红的牙床裸露在外，嘴唇一张一合，语气里裹挟着寒意，阴测测地说道：“再敢说她的坏话，杀了你。”
“再敢靠近她，杀了你。”
对方没有详细说她是谁，但姜钰就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血液直冲到脑门，他僵挺着身子，感觉到了极大的精神恐惧，这两句话像是咒语一般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唱了半天独角戏的姜父什么都没听见，一脸疑惑地说道：“喂喂喂，喂，小钰？你怎么不说话呀？”
听着姜父的声音，姜钰脑子里的弦猛地断了，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
姜父和姜母吓了一跳，心急如焚的唤道：“小钰，小钰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男生宿舍，上下楼梯的男生都吓了一跳，这个男生走着走着突然就停下不动了，表情怪异，嘴里发出癫狂的叫声，随后便摔在地上抽动，跟犯了病的疯子似的。
姜钰浑身抽搐，五官扭曲，口吐白沫，空芒的眼神里藏着巨大的恐惧。
在这一瞬间，他忘记了所有，只记得鬼面对他说的骂两句话。
*
合租公寓，主卧。
窝在魏擎怀里的姜柚缩成了一团，拉着他的两只胳膊，环抱住自己，五官轻轻皱巴着，微微觑着眼睛往前看。
魏擎完全把姜柚藏在怀里，前胸紧贴后背，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表情温柔。
床上架了一张小桌子，放在上面的笔记本电脑正在播放一部家喻户晓的恐怖片。
姜柚虽然怕鬼，但如果有爱人陪着的时候，她又乐于尝试。而且她也不会被吓得大喊大叫。不会一惊一乍的。
屏幕里，血肉模糊的鬼面眨眼间就扑到了镜头前。恐怖的bgm随之响起。
姜柚屏住呼吸，揪住魏擎的衣襟，偷偷侧过脑袋，把脸贴在了他的胸前，眯着眼睛，只用余光打量屏幕。
魏擎有些想笑，一只手搂着她的腰，抬起另一只手，挡住了她的视线，却又善解人意地在手指间留出一条缝，以便她继续观看。
姜柚没话找话，试图缓解恐惧：“亲爱的，你觉得这部恐怖片怎么样？”
魏擎的眼睛里浮现出笑意，比较满意地回答道：“还可以，用来吓人的话，效果还是不错的。”
不明所以的姜柚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评价道：“我也这样觉得，再配上bgm简直是绝杀，如果电影是八十分的话，这bgm就占了百分之六十的功劳。”
魏擎的语气同样认真：“这个建议不错，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采纳。
姜柚迷惑地仰起脑袋：“你在说什么？”
魏擎捏了捏她柔软细腻的脸颊，愉悦地笑了笑，说道：“没事，继续看吧。”
姜柚没想那么多，把注意力又放回了恐怖片上，魏擎垂下眼睫，眸光温柔，轻轻地亲了亲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