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的时候忘了开地暖，坐了这么半天，顾惜时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有些冷了。
晚饭也还没吃，但不想自己做了，打开手机点了份外卖。
洗了个热水澡倒了杯热水，顾惜时动作不紧不慢的吃着宵夜，手机息屏放在一旁，她在等。
指针指向十一点半的时候，终于传来了动静，是微信消息。
裴嘉：“睡了吗？”
等了会儿她没回，又发来一条。
“晚安。”
顾惜时握着手机看了会儿，给他发了个视频邀请过去。
很快，他的脸出现在了画面中。
背景是保姆车，妆也卸了，不知道是要去下榻酒店休息还是转轴去其他城市。
纯素颜下的脸色看起来略有些憔悴，眼睑有着淡淡乌青，不难看出他的疲倦。
“怎么还没睡？”他笑问。
顾惜时没说话，抓着手机走回沙发，抱着抱枕窝在一角，静静地看着他。
是他演技太好的缘故吗，真的，和记忆中的人一点儿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怎么了？”裴嘉察觉到了些不对，敛了笑，道：“你之前给我打电话了，我在参加活动没带手机，刚刚才看到。”
“我知道。”顾惜时说：“我看直播了。”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怎么了？”
她摇摇头，目光淡淡的落向空处。
“我现在在烟海。我和你说过吗，我高中是在烟海上的，这里是我外祖的故乡，我今天回来祭祀。”
裴嘉一愣。
“这里是我的第二个家。”
“烟海的天气比京市好，我妈妈还在世的时候，在这里种了好多好多的花，能开四季，整条巷都能被我家的花染香，街坊们都很喜欢。”
“她最好了，每天都会给我做好吃的点心，给我打包一份，给爸爸打包一份，还会给我朋友也打包一份。”
说到这儿，她声音顿了下，视线转回手机摄线头，眼眶湿湿的：
“裴嘉，我想我爸妈了，我还想我那个朋友了。”
“你知道吗，我出车祸的那会儿，整个人基本上算是废了。大多数时间里我在想，要怎么样才能随我爸妈一起走。少数时间里我在想，要是我那个朋友他能在就好了。”
她声音哽咽，嘴角却扬了起来：“你看得出来吗，我也在卖惨。”
裴嘉看着她，神情前所未有的凝肃。
没有回答她，而是偏头问驾驶座的司杰：“从这儿过去烟海要多久？”
得到回复，转眸看向她。
“等我。”
视频被挂断，他没有问地址。
暖气开的很足，顾惜时合衣躺在沙发上，表情很乖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几点，半梦半醒之间，听见门铃响了。
汲着拖鞋走出去，拉开大门，裴嘉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外，目光一错不错的正看着她。
顾惜时也看向他。
两个人形象都不太好。
一个刚连轴跟完活动，要造型没造型，要气色没气色。
一个情绪不好，睡也没睡好，头发乱乱的，睡眼惺忪。
但谁也没顾得上这些。
顾惜时看了他许久，从眉眼到身形，半晌，嗓音干涩的出声：“林嘉。”
裴嘉眉目倏地一颤，周身所有的东西都被她从嘴里道出的这两个字所瓦解。
微微吸气：“是我。”
他好多天没怎么睡觉，这一趟路上也没睡着，声音是哑的。
“我很生气。”顾惜时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他垂下眸：“因为我没告诉你是我。”
“不是。”
他抬头，眼中有不解。
“我家请了长期家政，他们有我的联系方式。”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如果我这趟没发现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忙完。”
他是真的准备这一段忙完就去见她，就告诉她的！
“Sock的合作，你是为了我接的。”
“……是。”
“江齐老师是你找来给我看的。”
“……是。”
“演唱会的合唱，是你安排的。”
“……是。”
“和江齐老师的合……”
“不是！”裴嘉急急打断她的话：“不是！江齐老师要和你合作是他自己的决定，我没有想过安排，我也安排不了。”
“好。那除了这些，你还安排了什么？”
他整个气场都弱了下去，舔了舔干涩的唇。
“还安排了电影、综艺……”
“就我以前写在小本本上的那些？”
“…………是。”
“明天几点的通告？”
“嗯？”
她突然转换话题，裴嘉有些没反应过来，神情恍惚的看向她。
“我说，你明天要赶几点的通告。”
“……下午两点。”
“家里都是空房间，叫上其他人一起进来休息会儿吧。”
顾惜时转身回屋，并未带门。
裴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傅文翰几人叫上了。
顾家空房间确实很多，并且都是打扫过的，被褥满满都是阳光的味道，舒适的令几人几乎是沾床就睡着了。
只剩下裴嘉还杵在客厅。
顾惜时瞪了他一眼：“你不累？还不去睡觉！”
“我不是来睡觉的……”裴嘉眸光微微闪烁，强压着紊乱的心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望着她：“对不起……”
顾惜时根本就已经不生气了。
从听到他获奖时的发言，到他二话不说连夜赶来烟海，气早就消的一干二净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她就又莫名的想要闹闹小情绪。
本来也就是他不对！
她是很喜欢林嘉的，但那种喜欢不是恋人的喜欢！她那会儿才多大呀，满脑子都是比赛和唱歌，根本没有想过其他。
他是她创作路上最衷心的聆听者和陪伴者，她对他的喜欢仅次于家人，一直认定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可她对裴嘉……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恋人式喜欢。
他可恶！
他一定也是考虑到了这点，知道如果直接告诉她他其实是林嘉，她一定会是以友情为先……
想到这儿，她突然迈步逼近他。
裴嘉猝不及防，下意识的就往后退去。
“不许退！”
脚步蓦地顿住。
顾惜时一直走到他跟前，两人身体几乎相贴，抬头，目光与他低下来的双眸对上，一眨不眨。
他的呼吸几乎停住了，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
双手置于两侧，耳根渐渐红透。
顾惜时看在眼里，忽然背手转过身。
“我去睡了，你睡不睡随便你。”
说罢，嘴角扬起了一抹得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