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剧烈地颤动着,仿佛是一头远古巨兽在发出沉重的心跳声。周横单膝跪地,他的指节深深地嵌入了那已经腐朽的石板之中,仿佛要将这石板撕裂开来。
他的目光凝视着远处,那里有一座被称为“玄冥井”的地方,三十六盏幽冥灯笼正缓缓升起。
每一盏灯笼里都映照出一张扭曲的脸,那是被勾陈妖王吞噬的仙者残魂。
这些残魂此刻正通过九幽引魂阵与地脉紧密相连,就像是毒瘤一般,不断地汲取着这座城池的生机。
“老大,这地脉的气息很不对劲啊。”刘病虎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刀,刀身在他的手中微微颤抖着,刀身的反光映照出他那张因为痛苦而有些扭曲的面孔。
“就像我当年在鬼窟里见到的阴魂脉一样,这种阴魂脉能够把活人的阳气都吸走。”刘病虎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他对这种阴魂脉的恐怖记忆犹新。
高成的手中紧握着他的山河印,这颗印在他的掌心不断发烫,仿佛是感受到了地脉中那股邪恶力量的威胁。
他低头看着印上的八卦图,只见那原本应该明亮的乾位,此刻已经完全被暗绿色所侵蚀,这意味着地煞之气正在迅速倒灌。
“按照《山河志》的记载,如果让地煞之气渗透到城基的第三层,那么整座城市都会变成九幽地狱的入口。”高成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焦虑,他深知这意味着什么。
南宫雪闭眼感受地脉流动,指尖掐算着方位:“腐骨咒以勾陈的本命精血为引,顺着仙脉裂缝扩散。现在二十八宿阵旗的节点全成了污染源,必须先切断这些节点的联系,否则……”
“否则百日之后,地脉会变成妖王复生的胎盘。” 周横接过话头,声音低沉如铁。他忽然想起城主临终前的血誓,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我答应过要守护这座城,就绝不会让它变成妖魔的温床。”
云霞公主捧着碎裂的照妖镜,镜面上映出地脉的乱象:“照妖镜显示,腐骨咒的核心在玄冥井深处。但井口的青铜獠牙是上古禁制,强行闯入会触发地脉自毁。”
“那就先稳定地脉,再破引魂阵。” 周横站起身,洞玄金身在晨光中泛着裂痕,“二十八宿阵旗虽碎,但阵图还在我的识海。只要能找到足够的星陨铁和太阴真火,或许可以重铸阵旗节点。”
“星陨铁?” 苏樱皱眉,“这种天外陨铁只有不周山顶层的星陨阁才有。但不周山被腐骨咒侵蚀后,里面的禁制已经失控……”
“我去。” 南宫雪握紧腰间佩剑,“当年我在不周山巅修行过三年,熟悉里面的布局。周横,你需要多少星陨铁?”
“每处节点需要三斤,二十八处就是八十四斤。” 周横取出禹皇剑,剑脊上的先天禁制微光闪烁,“另外,还需要太阴真火来炼化陨铁。玄火塔的地火池应该有存货。”
刘病虎一拍胸脯:“我陪南宫雪去!那帮骸骨傀儡要是敢拦路,老子一刀一个剁成臊子!”
高成却摇头:“不行,不周山现在是腐骨咒的重灾区。病虎,你擅长正面硬刚,但里面的禁制需要巧劲破解。让我和童月、陈屿一起去,我有山河印可以暂时压制地煞之气,童月和陈屿的神箭,可以远射。”
周横点头,转向苏樱:“你留在这里,分析地脉走势,找出腐骨咒扩散的主脉。云霞公主,你用照妖镜监视幽冥灯笼的动向,一旦发现它们开始凝聚,立刻通知我。”
“那你呢?” 苏樱看着他胸前的裂痕,“你的洞玄金身还没恢复,强行催动星斗大阵会伤及本源。”
周横握紧禹皇剑,剑鸣声中夹杂着远古剑意:“我去城防司遗址,那里有禹皇留下的阵道残卷。或许能找到修复二十八宿阵的办法。”
众人正要分头行动,突然一声惨叫从街角传来。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名修士的手臂正在迅速腐烂,青色的血管爬满脖颈,眨眼间化作一堆白骨。
“是腐骨咒的溅射伤害!” 南宫雪惊呼,“大家小心,凡是接触过地煞黏液的地方,都会成为咒印的载体!”
周横瞳孔骤缩,他看见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出现腐坏征兆,他们的眼神中充满恐惧和绝望。这一幕如利刃剜心,让他想起三十万年前那场大战,想起那些为守护人间而陨落的仙者。
“走!” 他猛地转身,“越快解决核心问题,百姓就少受一分苦。记住,日落前必须回到中央广场集合!”
……
不周山前,南宫雪望着塔身缠绕的暗绿色黏液,脸色凝重:“以前的不周山金光万丈,如今却像一条腐烂的巨蟒。高成,你确定山河印能挡住这些黏液?”
高成抬手祭出山河印,印面浮现出层层叠叠的山川虚影:“只能暂时压制。南宫雪,你跟在我身后,一旦发现禁制异动,立刻提醒我。”
两人小心翼翼地踏入山门,腐坏的石板在脚下发出吱呀声。整个山脉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腥味,地面上布满了类似血管的纹路,正有黏液缓缓渗出。
“第二层是风刃阵,第三层是火雷阵……” 上官云凤低声回忆,“星陨阁在第十五层,地火池在负一层。我们先去地火池取太阴真火,再去星陨阁。”
高成点头,山河印的光芒将周围的黏液逼退三尺。
众人刚走到楼梯口,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抬头望去,只见无数骸骨傀儡正顺着天花板倒悬而下,他们关节处的骨刺上刻着 “天刑司” 字样,眼中幽蓝鬼火跳动。
“小心!” 南宫雪挥剑斩出一道剑气,却见骸骨傀儡被斩断后,断口处立刻渗出黏液,迅速重组。
高成脸色一变:“这些傀儡和勾陈的血魔傀儡一样,能吞噬能量重组!刘病虎,用你的惊鸿刀破他们的关节连接处,那里是咒印薄弱点!”
刘病虎手中长刀,刀光一闪,如惊鸿掠水,接连斩断三具傀儡的膝盖。
果然,失去关节支撑的傀儡无法快速重组,化作黏液瘫在地上。
众人正要继续前进,忽然听见负一层传来轰鸣声。
地火池方向,一道暗红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山脉的所有的阴暗角落。
“是太阴真火!” 南宫雪眼中一亮,“有人在下面!难道是……”
话未说完,一道黑影从负一层窜出,速度极快,瞬间到了两人面前。
高成连忙挥印阻挡,却见那黑影抬手一挥,山河印的山川虚影竟如纸糊般碎裂!
“小心!这是……” 高成瞳孔骤缩,认出了黑影身上的服饰 —— 那是三十万年前禹皇麾下的金甲卫款式,但此刻却布满了腐坏的纹路,眼中闪烁着幽冥鬼火。
“勾陈的残魂!” 南宫雪惊呼,“他附身在了金甲卫的骸骨上!”
骸骨金甲卫发出沙哑的嘶吼,手中长枪刺出,枪尖带着刺骨的阴寒。
高成勉强躲过要害,肩膀却被擦出一道血痕,血珠落地瞬间化作冰晶。
南宫雪挥剑连斩,却发现每一剑都像是斩在虚空中,骸骨傀儡的身体总能在关键时刻虚化。
骸骨金甲卫的长枪擦着高成咽喉掠过,刺骨的阴寒让他颈后寒毛倒竖。
那枪尖上凝结的冰晶竟带着勾陈妖王独有的腐骨咒气息,所过之处,石阶瞬间爬满蛛网状的裂纹,渗出暗绿色黏液。
“童月!陈屿!射它的魂火!” 高成厉声喝道,同时将山河印抛向空中。印面八卦图急速旋转,乾位的金色光芒与坤位的土黄色交织,在众人头顶凝成一座微型山岳虚影,暂时挡住了金甲卫的下一轮攻势。
童月与陈屿早已张弓搭箭,弓弦上缠绕着纯阳符篆。两支箭矢破空而出,直指金甲卫眼中跳动的幽蓝鬼火。然而箭矢触及魂火的瞬间,竟如投入水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涟漪,鬼火却愈发明亮。
“没用!它的魂体与骸骨融为一体了!” 南宫雪挥剑斩向金甲卫腰腹,剑身却穿透虚影,震得她手腕发麻。
她忽然想起师尊曾说过,上古阴魂需以本命法宝或同源之力才能伤及根本 —— 而这具金甲卫骸骨上残留的禹皇剑意,或许正是破局关键。
“高成!用山河印引动金甲卫甲胄上的残留禁制!” 她高声喊道,同时掐诀召回腰间玉佩。那是不周山巅的星辰碎片所铸,此刻在掌心泛起微光,“这具骸骨曾是禹皇亲卫,甲胄上必有先天阵纹!”
高成心神一凛,立刻运转《山河志》中的 “鉴古诀”。山河印光芒大盛,如同一面明镜,映照出金甲卫甲胄上若隐若现的龙纹阵图。那些纹路虽已被腐骨咒侵蚀得残缺不全,却仍有一丝浩然之气残留。
“刘病虎!用惊鸿刀劈它左胸第三片甲胄!那里有阵纹缺口!” 高成话音未落,刘病虎已如猛虎扑食般跃起,长刀裹挟着风雷之势斩下。惊鸿刀与甲胄相撞,迸发出刺耳的金铁之音,一片甲胄应声而落,露出里面缠绕着的幽蓝魂火。
金甲卫发出不甘的嘶吼,身体剧烈晃动,周围的骸骨傀儡竟纷纷自爆,化作黏液扑向众人。南宫雪急忙挥剑布下剑幕,青色剑芒将黏液挡在三尺之外,却见黏液接触剑芒后腾起毒烟,腐蚀得剑身 “滋滋” 作响。
“地火池的太阴真火被污染了!” 陈屿突然指向负一层,只见池中暗红色火焰翻涌,竟凝结成一张张扭曲的人脸,正是被勾陈吞噬的仙者残魂,“这些魂火与勾陈的精血共鸣了!”
高成只觉山河印愈发沉重,金甲卫的魂火在失去甲胄压制后疯狂膨胀,竟凝成一道丈许高的虚影。勾陈妖王的面孔在虚影中若隐若现,张开巨口喷出一口黑红色毒雾,所过之处,石壁瞬间腐烂坍塌。
“周横师兄的洞玄金身能抗住这毒雾,我们不行!” 童月捏碎一枚避毒符,箭矢上却已染上青斑,“得想办法引它去地火池,用真火淬炼魂体!”
南宫雪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地火秘录》中的记载:太阴真火虽属阴,但若以纯阳之力逆冲,可引发 “阴阳交感” 之象,形成净化之力。她望向高成手中的山河印,又看向地火池中翻涌的腐坏火焰,咬牙做出决断。
“高成!把山河印的纯阳之力注入我的佩剑!” 她将剑递给高成,同时解下腰间星辰玉佩抛向地火池,“我引它进入火池,你用印法在池底重现禹皇锁龙井阵图,借真火炼化魂体!”
“不可!太阴真火已被污染,你会被反噬的!” 高成皱眉拒绝,却见南宫雪眼中闪过决绝之色。三年前不周山崩塌时,正是这具金甲卫骸骨护着她逃出险境,如今她若不救,如何对得起当年的救命之恩?
“别废话!” 南宫雪挥剑斩向金甲卫脚踝,趁其虚化之际猛地拽住它的锁链,“童月!陈屿!用穿云箭射穿我的玉佩!”
两支箭矢破空而来,精准命中玉佩。
星辰碎片爆发出耀眼光芒,在火池上方凝成一道传送阵。南宫雪趁机拽着金甲卫跃进阵中,下一秒便坠入翻涌的火焰之中。
“南宫雪!” 高成怒吼一声,山河印紧随其后砸入火池。印面八卦图与池底的古老阵纹共鸣,竟在火焰中开辟出一片金色领域。被污染的太阴真火遇到纯阳之力,顿时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化作无数道火蛇窜向空中。
骸骨金甲卫在火池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勾陈的残魂试图脱离骸骨逃窜,却被南宫雪死死缠住。她运转 “不周剑诀”,剑身上缠绕着山河印的纯阳之火,每一剑都斩在魂体要害。剧痛之下,勾陈残魂终于放弃附身,化作一道幽蓝流光冲向地脉裂缝。
“哪里走!” 刘病虎挥刀斩出一道刀气,惊鸿刀的刀芒与高成的山河印光芒交织,在空中凝成一张金色大网,将勾陈残魂牢牢困住。纯阳之火包裹着魂体,发出 “噼啪” 燃烧声,不多时便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中。
地火池的火焰渐渐恢复成纯净的金色,池中浮现出一块块拳头大小的星陨铁,在火光中闪烁着银色光芒。南宫雪浑身浴火爬出池边,发丝已被灼焦,却仍紧握着一块刻有 “天刑司” 字样的甲胄碎片 —— 那是金甲卫骸骨中残留的最后一丝清明。
“它…… 解脱了。” 她轻声说道,指尖抚过碎片上的龙纹,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三十万年前,禹皇座下的金甲卫们为守护人间战至最后一刻,如今却沦为妖魔的容器,这份悲凉,比之腐骨咒的侵蚀更令人心痛。
高成默默收起山河印,印面上的乾位已恢复清明,却多了几道细微的裂痕。他知道,方才强行催动纯阳之力对抗腐坏真火,已让这枚上古法宝受了内伤。但眼下不是心疼的时候 —— 星陨铁已得,太阴真火也已净化,他们必须在日落前赶回中央广场。
“拿上星陨铁,我们去星陨阁。” 他沉声说道,目光扫过众人身上的伤痕,“接下来的路,或许更难走。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赶在幽冥灯笼凝聚之前,重铸二十八宿阵旗。”
刘病虎拍了拍南宫雪的肩膀,将惊鸿刀插回腰间:“放心,有老子在,这帮阴魂休想再伤你们一根汗毛。等搞定了星陨铁,老子还要去玄火塔痛饮三百杯,好好庆祝一下呢!”
众人相视一笑,疲惫的脸上露出坚定之色。不周山的腐坏仍在蔓延,但只要他们还在,就绝不会让勾陈妖王的阴谋得逞。怀揣着星陨铁与净化后的太阴真火,他们踏上了前往星陨阁的阶梯,身后的地火池中,金色火焰仍在熊熊燃烧,照亮了这条充满荆棘的守护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