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陈妖王端坐在那辆由四大凶兽牵拉的青铜战车上,垂眸望着下方战场。
裂天妖将手中的狼牙棒与刘病虎的伏魔禅杖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发出了一道刺目的金光。
这道金光如同闪电一般,瞬间划破了虚空,将周围的空间都撕裂出了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纹。
每一次兵器相交,都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和震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之颤抖。
妖王站在一旁,他的身影被妖风卷起的沙尘所笼罩,但他那高大的身躯却依然显得威严而不可侵犯。
在妖王的身侧,赤霄四杰紧紧地抱剑而立,他们的身上散发着凛冽的剑气,与战场上的金铁交鸣相互呼应。
战车上的青铜铃铛在妖风的吹拂下轻轻颤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但这微弱的声音却完全无法掩盖住战场上激烈的厮杀声。
突然,妖王开口说道:“裂天的妖力乱了。”他的声音如同被淬了冰的青铜一般,冰冷而坚硬,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这佛窟禅杖倒是棘手。”妖王喃喃自语道,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车辕上雕刻的饕餮纹,似乎在思考着应对之策。
他的鎏金袖口垂落下来,恰好遮住了他眼底那翻涌的暗红,让人难以窥视到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战阵中,三千禁卫如铁铸般不动,唯有军旗上的狰狞兽纹在风中嘶吼,似在呼应主人的冷漠。
裂天妖将的胸口已被禅杖砸出三道血痕,佛光入体处正滋滋冒青烟。
他狂吼着挥棒砸向刘病虎面门,却见那和尚突然旋身,禅杖划出半圆金光。
“伏魔?普渡!” 梵文在杖头炸开,十二道金色莲台从裂天脚下升起,生生将这身高两丈的妖将托向半空。
狼牙棒 “当啷” 落地,裂天瞪圆的双目里倒映着自己被佛光穿透的妖核 —— 那团暗紫色的光球正寸寸崩裂。
“大人!” 战阵中传来低低的惊呼,却很快被妖风卷散。
勾陈妖王望着裂天轰然倒地的身躯,唇角甚至没动半分。
他身后,赤霄四杰中的雷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冰魄眉梢凝着寒霜,唯有风隐的身形在阴影里晃了晃,似是想上前,却被炎魔肩头的赤焰烫了回来。
死寂如潮水般漫过战场。
苏樱被扶回阵时,衣襟已被血煞之气染成暗紫,寂月剑上还凝着未褪的黑雾。
刘病虎拄着禅杖喘息,伏魔禅杖的佛光已弱了大半,却仍在他周身织成淡淡金网。
妖阵中,三千禁卫的甲胄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却再无一人敢踏前半步。
“看来,你们的禁卫也不过如此。”高成站在不周山巅,衣袂被山风掀起,肩上扛着的苍渊神剑,光华闪动。他的声音混着松涛,直直撞进妖阵中央,“勾陈老儿,还要派多少送死的来?”
战车上,妖王终于抬眼。
他的瞳孔是诡异的竖瞳,此刻正眯成两道血线,却是凝聚在周横腰间的钧天剑座上,眼底掠过极深的贪婪。
“颜成,你可敢一战?” 他忽然转头,望向立在车辕左侧的青衫书生。
那书生负手而立,腰间悬着半块残破的玉牌,上书 “颜成” 二字。
听到妖王问话,他缓缓转身,面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眼底却翻涌着令人发寒的暗光:“裂天虽勇,却不通佛法。这些蝼蚁中倒有些棘手的角色。” 他的目光落在刘病虎手中的禅杖上,“不过,以我半步仙皇的境界,对付几个小辈还是绰绰有余。不过,要对付那个领头的家伙,却还是要借妖王的一件至宝。”
勾陈妖王抚掌而笑,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颜何必自谦?你当年在天玄宗一剑斩三千,可是让整个仙域都抖了三抖。” 他抬手,赤霄四杰中的雷煞立刻捧上一个朱漆木盒,“若能拿下那小子,本王便将这万魔丹送你 —— 助你成就魔天仙皇如何?”
颜成仙帝的指尖在袖中轻轻一颤,面上却仍挂着浅笑:“妖王厚爱,臣自当效犬马之劳。不过……” 他瞥向战阵后方,“听闻妖王麾下有件‘九幽骨幡’,乃上古骨龙脊骨所制,位列妖器榜第七,不知能否借臣一用?”
青铜战车上,妖王的竖瞳骤然缩紧。
赤霄四杰中,冰魄忽然开口:“骨幡乃是当年妖王赐你复仇的神物,你现在居然还敢索要这件妖器?”
颜成仙帝的笑意淡了几分,袖中指尖已掐入掌心:“冰魄仙友说笑了。臣如今只剩这半件‘天玄玉牌’,若不用些外力,怕是辜负妖王厚望。” 他忽然抬头,望向妖王,“再说,那小子腰间的钧天剑座,可是能引动九霄雷池 —— 若无骨幡镇住阴魂,臣怕是……”
勾陈妖王沉默片刻,忽然挥手。
雷煞捧着的木盒中,蓦地腾起一团黑雾,化作一杆三尺长幡。
幡面漆黑如墨,绣着密密麻麻的骷髅头,幡杆顶端嵌着半颗泛着青光的龙首 —— 正是妖器榜第七的九幽骨幡。
“记住,莫要坏了本王的阵仗。” 妖王声音冷下来,“若你败了,这万魔丹,便赏给你身后的禁卫们分食吧。”
“我省得了。”颜成接过长幡,猛地一展,只见黑雾翻涌间,整个战场气温骤降。
那幡面之上的骷髅头仿佛活过来一般,一个个张开嘴发出尖啸,声音刺耳难听,直钻人心魄。
战车上的青铜构件,在黑雾的侵蚀下,竟滋滋冒起青烟,表面迅速被一层白霜覆盖。
这九幽骨幡,在上古时期便已成名。
传说中,上古骨龙陨落之际,一身脊骨被妖修所得,取其最核心的一段,以万千生魂祭炼百年,才成就了这杆凶幡。
曾有一仙门大派,因得罪了持有此幡的大妖,整座山门在一夜之间被黑雾笼罩。
第二日,当外界修士闯入时,只见满山遍野都是没有神魂的躯体,一个个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眼中空洞无神,如同行尸走肉。
而那杆九幽骨幡,就悬浮在山巅,幡面上的骷髅头个个肚子滚圆,似是刚饱餐一顿生魂。
曾有一位自负的仙域强者,听闻九幽骨幡的凶名后不屑一顾,欲要将其收服。
谁知刚一交手,便被幡中涌出的阴魂缠住神魂,生生被拖入九幽之地,从此再无音讯。
自那以后,仙域中便流传着 “见幡如见九幽,遇之绕道走” 的说法。
颜成仙帝接过骨幡的瞬间,不周山巅的南宫雪忽然低呼一声。她望着那杆骨幡,指尖几乎掐入掌心:“这人是颜成!当年天玄宗灭门案,便是他犯下的,他屠了整个宗门的仙者……”
“颜成?周横眸中寒芒一闪。他曾听过颜成仙帝的凶名:天玄宗首席大弟子,因道侣被夺,一夜屠尽宗门三万弟子,尤其对女修手段残忍,连垂髫女童都不放过。
后来被仙域十八位仙帝追杀,却突然销声匿迹 —— 原来投靠了勾陈妖王。
“此人已入魔修,修的是‘七情蚀骨功’,最擅长吞噬女修元阴。” 南宫雪声音发颤,“当年他屠天玄宗时,极为残暴,据说他的剑中的每一道符纹都锁着一个女修的残魂……”
战场中央,颜成仙帝已缓步走出妖阵。
他青衫无风自动,骨幡在身后猎猎作响,幡面上的骷髅头竟渐渐睁开了眼,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啸。
刘病虎等人退到周横身侧,望着那杆骨幡,皆是面色凝重 —— 佛力与阴魂相冲,禅杖上的金光竟开始明灭不定。
“周小友,久仰大名。” 颜成仙帝抬手,骨幡轻挥,十二道黑烟从幡面窜出,在空中凝成十二具白骨,“当年在天玄宗,我曾见过禹皇一面 —— 他倒是个硬骨头,可惜最后还是死在了妖魔的围攻之下。不过,剑座终究还是落在了你手里。”
周横手按剑柄,钧天剑座忽然发出清鸣。他能感觉到,剑座里的雷神之力正在沸腾,与骨幡上的阴魂之力隐隐相冲。
“天玄宗的冤魂,今日便由我来超度。” 他低声道,指间掐出剑决,“南宫,带大家退后三百丈 —— 此阵,我要亲自破。”
颜成仙帝见状,笑意更盛:“好个初生牛犊!可惜,你以为凭钧天剑座就能抗衡九幽骨幡?” 他忽然暴喝,骨幡猛地展开,漫天黑雾中,竟浮现出三千张痛苦扭曲的女修面孔。
“看好了,这都是天玄宗的贱人!她们的元阴,可都养着本仙的骨幡!”
周横只觉心头一震。那些面孔中,有老有少,甚至有尚未及笄的少女,每一张脸上都凝着化不开的怨毒与痛苦。他忽然想起师父临终时的话:“若见九幽骨幡,定要斩尽杀绝,莫让那魔头再用女修生魂炼幡……”
“洞玄?金身!” 周横突然低喝,体内灵力如火山喷发。他周身浮现出金色纹路,竟隐隐勾勒出八部天龙的虚影 —— 这是他在不周山闭关时,从剑座残卷中悟得的上古金身法。金光闪过,他的身形暴涨三尺,背后天龙虚影张开巨口,竟直接吞向空中的白骨。
颜成仙帝瞳孔骤缩。他没想到,这不过化神期的小子,竟能催动洞玄金身。骨幡急挥,三千阴魂齐声尖啸,化作黑色洪流冲向周横。却见那金色天龙虚影甩尾,龙鳞间竟溢出丝丝雷光 —— 正是钧天剑座的雷池之力!
“钧天?剑阵!” 周横双掌合拢,钧天剑座腾空而起,化作七十二道青虹,在周身布成北斗剑阵。每一道青虹上都流转着雷纹,与金身上的天龙虚影相互呼应,竟在虚空中凝成一座雷光闪耀的剑城。
颜成仙帝终于变了脸色。他原以为凭半步仙皇的境界,加上九幽骨幡,足以碾压眼前众人,却不想这小子竟同时催动了洞玄金身与钧天剑阵。
骨幡上的骷髅头开始崩裂,十二具白骨在雷光中发出滋滋声响,渐渐化作飞灰。
“你竟敢毁我骨幡!” 他怒吼着,自身化作黑雾,融入骨幡之中。幡面突然暴涨十倍,狰狞的骨龙虚影从幡中冲出,龙首上的半颗青眼泛着妖异的光,直扑周横面门。
周横双掌一合,剑阵骤然收缩。七十二道青虹化作一道雷光,正刺中骨龙的青眼。龙啸声中,骨龙虚影轰然崩塌,露出里面狼狈的颜成仙帝 —— 他的青衫已破,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正滋滋冒着黑烟。
“不可能……” 他颤抖着指向周横,“你不过化神期…… 怎么可能……”
周横一步步逼近,金身法在阳光下闪耀:“天玄宗的冤魂,今日便借你的头颅来祭!” 话音未落,剑阵再次启动,七十二道青虹如雷光暴雨,劈向颜成仙帝。
妖阵中,勾陈妖王望着这一幕,竖瞳中终于闪过一丝惊讶。
他抬手按住车辕,却见周横背后的天龙虚影突然转头,龙目中竟倒映着他的身影。“有意思。” 妖王低笑一声,“赤霄,备车。这小子,本王要亲自会会……”
然而话音未落,场中已传来巨响。
颜成仙帝的身躯在剑光中轰然炸开,唯有那杆九幽骨幡,被钧天剑阵绞成碎片,三千阴魂在雷光中发出解脱般的叹息,渐渐消散。
周横收剑而立,金身法褪去,额角已满是冷汗,却仍稳稳站在山巅,望向妖阵中央。
妖阵中,寂静如死。
三千禁卫望着那道单薄的身影,手中兵器不自觉地垂下。
赤霄四杰互相对视,雷煞手中的剑已出鞘三寸,却被妖王抬手按住。
“好,好个钧天剑座。” 勾陈妖王忽然大笑,笑声中带着说不出的阴鸷,“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护着这破山多久 —— 明日此时,若不献城,便让这不周山,连同山上所有人,都给颜成陪葬吧。”
他话音未落,四大凶兽突然昂首嘶鸣,战车竟在虚空中调头。
妖阵如潮水般退去,唯有那漫天军旗,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似在诉说着这场未竟的大战。
周横望着妖阵退去的方向,手按剑座,掌心全是冷汗。
南宫雪走到他身侧,望着他胸前被骨幡划伤的伤口,轻声道:“明日…… 怕是场硬仗。”